“我去畫廊找你,發現三樓沒亮燈。就猜你在這邊。”他一副理所當然,卻避重就輕。
溫紫元心裡升起一股小小的不對勁。這個男人越是看上去風平浪靜,她越覺得有問題。
她站在原地沒動。路燈昏暗的燈光從她身後斜斜地打過來,白皙的肌膚在夜色中楚楚動人,整個人益發顯得嬌小玲珑。好看的瞳仁像是刷了一層蜜,空氣中有一抹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楊岸臉上看不出什麼,隻微微笑了笑,催促:“上車,路上說。”
她信他個鬼。
“有事說事,我沒閑工夫。”她的神情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一絲起伏。這麼多年一個人生活,她早就習慣了用冷漠拒人千裡之外,何況跟他也沒有很熟。
而且,她還有一堆事情要做。搬家的東西要收拾,明天要去畫展,今晚要提前想好對策……這麼一想,頓時覺得後腦勺突突地疼。
一隻小飛蛾飛過來,在兩人之間繞啊繞。似乎感受到空氣中的凝滞,又連忙費力地飛走。
楊岸眯起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不去也好,反正你也幫不上忙。”他微不可見地搖搖頭,表情有些許遺憾,“就是可惜了這個林覺……”
溫紫元最煩這樣的故弄玄虛,她又不是小孩子,心裡真想一巴掌給他爆頭。但聽到林覺兩個字,直覺沒那麼簡單。
她伸手抓住車窗邊緣,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冷冷地問:“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nonono,跟我沒絲毫關系。我隻是好心來告訴你一聲。不過既然你沒興趣就算了,我也懶得多說,我回去了。”他努努嘴,示意她挪開手,“勞駕,我這就走。”
他作勢要開車。
切,跟她玩這種幼稚的把戲!她懶得揭穿他。
既然事關林覺,那就是與紀石畫廊有關。不管他打什麼主意,諒他不敢太過分。
溫紫元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剛坐定,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去哪裡?”
楊岸斜睨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提,看上去挺滿意。
“閩江區。”他說。
溫紫元剛剛在畫廊看過林覺留下的聯系方式,是住在那個區。
“走吧!”溫紫元看他一眼,開口。
他的側顔其實很好看。不像時下迷死人的那些溫柔小哥哥,而是如刀削一般的淩厲飛揚,顧盼間目光如神。溫紫元隻看了一眼,頭扭向另一邊,看向車窗外。
兩人都不再說話。風從半開的車窗穿進來,撩起兩人額間的碎發,在路燈的反射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車很快出了小區,楊岸一腳油門踩到底。大衆SUV猛地向前一沖,帶得溫紫元也猛地向前,她趕緊抓住車窗上邊的抓手,瞪了猶自自顧自開車的男人一眼,手忙腳亂地系好安全帶。
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長得帥有什麼用?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讨人厭!
不要給她機會,否則她一定收拾他!
*
閩江區在滬市的北面。是個年代久遠的行政區,這裡有一條街叫汾水街,以前是國營紡織廠。後來廠房搬走,那些寫滿歲月的老建築拆遷的拆遷,剩下一些拆不動的因為租金便宜,遠離繁華,被來自全國各地的藝術青年租下來,作為在這個國際大都市落腳的第一站。
如今,這裡面林立着很多風格各異的藝術工作畫室,白天不失為一個逛街的好去處,很多藝術商人也喜歡流連此地,尋找有價值的作品。
臨近深夜,居然大多數工作室還亮着燈,透過玻璃能看到裡面有年輕人在揮筆作畫。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什麼顧客,但是每一個亮起的房間都承載着一個美麗的夢想,讓人忘記煩惱沉浸在藝術創作的熱情中。
楊岸開着車在窄小的巷子裡穿梭,導航裡一個诙諧的聲音正在指引方向,溫紫元觀察着不停往後掠去的街景,眼看着兩旁的工作室越來越少,燈光稀稀疏疏。
當第二次穿過某個三岔口時,溫紫元忍不住埋怨:“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地方?再轉下去幹脆就回去吧。”
楊岸也無奈得很,剛才過路口的時候導航讓靠左走。天太黑加上不熟悉路況,他走了中間車道,繞了半天又繞回來,白白耽誤十幾分鐘。
車開過一片圍起來的漆黑的建築工地,終于看見一棟老式白色小牆磚的兩層平房,窄窄的門臉房,用的還是卷簾門。周圍沒有路燈,小樓兩層都亮着燈,燈光看上去不是很亮,整個房子看上去破敗不堪,與之前經過的那些藝術工作室完全不同,更像是很多年前鄉村公路旁的汽車修理店。
“你确定是這裡?”導航地圖上隻标注了一個行政區域,新海村,再無其他标志。這棟小磚樓看上去隻是一棟普通民房。
溫紫元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去看看。
這個地方是吳方海查到的,絕不會錯。楊岸沒有解釋,一邊熄車,一邊叮囑:“靠近時小心點,别驚動裡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