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審了不到一半兒,金氏祖孫二人受刑的受刑,挨罰的挨罰。金永瑞心疼自己外孫,又叫嚣着暫停審案,要去醫館給金照古治傷。
若審案的是燕鴻雲,他也就得逞了,可偏偏主審官員是雲海塵,這可是讓刑部大牢裡那些服刑的罪犯都聞風喪膽的“雲鐵面”,怎會憑他瘋狗一般的狂吠就真的暫停鞫谳。
“金老放心,本官愛民如子,自然明白金老的舐犢之情。來人啊……”雲海塵冷不丁的吩咐堂中所站衙役:“去外面請一位大夫來,給疑犯治傷。”
“你仗勢欺人!”金永瑞氣的發抖:“我孫兒受此重傷,你竟還要留他審訊!難道我孫兒的性命在你眼中就如草芥一般麼!”
“金老方才沒聽見麼,本官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放心,你寶貝孫兒不會死在區區十次的笞刑之下。”金永瑞一再擾亂公堂,雲海塵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還有,望金老明白一點,本官審案乃依法行事,你一再放肆,本官已經對你很是容忍了,若有不滿之處,盡管去提刑按察司狀告本官!但今日你若再敢阻撓審案,别怪本官對你不客氣!”
“你!”他這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若再與之硬碰硬,少不了是自讨苦吃,雲海塵根本不是那等輕易任人擺布的軟柿子,也不畏地方豪強,金永瑞看清了這一點,雖然心中憤憤,卻也不得不收斂些。
更何況他餘光還瞥見燕鴻雲對自己使眼色,想來有他暗中周旋,金照古今日所犯之事,必會不了了之,因此不必急于一時。
他們祖孫二人這麼一鬧耽誤了點時辰,恰好蘭玉秋也回來了,她将帶回來的券契呈給雲海塵,雲海塵看過,得知蘭玉秋所言确實不虛,今日箫人玉之所以去香行處,就是給她送香粉的。
收下此物證,雲海塵讓蘭玉秋退下,又繼續審問箫人玉:“箫人玉,你方才說是金照古強行将你拽進了房間,這是怎麼回事?你如實道來。”
“是。”箫人玉開始一邊回憶一邊說起今日的經過——
今日傍晚,戌時二刻。
“呦,”正在大堂内忙碌的小厮見箫人玉來了,與他打了個招呼:“箫掌櫃來了啊,又給姑娘們送香粉來了?”
箫人玉對誰都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因此他人緣不錯,出門在外時,隻要是認識的人,都願意與他招呼一兩句。
“嗯,我來找蘭姑娘。勞煩尊台去告訴她一聲。”
“好嘞,箫……”那小厮也是個熱心腸的,剛要答應下,正巧這香行處的掌櫃喊他将鄰桌的碗筷收拾了,小厮便不好意思的同箫人玉笑了笑:“對不住啊箫掌櫃,掌櫃喊我了,我先過去一趟。”
箫人玉點點頭:“無妨,閣下先忙便是。”
那小厮剛走,香行處的掌櫃就過來了,她也認得箫人玉:“箫掌櫃,你可許久沒來我這香行處了啊。”
箫人玉如實道:“褚掌櫃别打趣我了,你是知道的,就憑我鋪子裡那點兒微薄的盈利,來此處吃一頓飯,要花掉半個月的銀錢,因此也隻敢逢年過節偶爾來幾次罷了。”
掌櫃名叫褚橫霜,名字霸氣,說話行事也是那等潇灑豪氣的做派:“嗐,箫掌櫃早說啊,我褚橫霜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等什麼時候箫掌櫃樂意賞臉了,我請你吃頓飯便是,擇日不如撞日,今天箫掌櫃可得空?不如就讓後廚給你做幾道菜。”
“哦不了,”褚橫霜不是假意客套,但箫人玉也不好意思真的留在這白吃人家一頓飯:“我那鋪子無人看顧,給蘭姑娘送完香粉就離開,褚掌櫃可否讓她過來與我一見?”
此時店裡吃飯的客人很多,褚橫霜抽不開身:“找玉秋啊,她應當在樓上拐角處的那個房間裡,你自己上去敲敲門便是。”
“這……”箫人玉原本還覺得不太方便,可眼見這大堂内的小厮都忙的腳不沾地,便也不好意思給人家添麻煩:“好吧,多謝褚掌櫃。”
箫人玉按照褚橫霜說的方向走過去,到了樓上之後,快要走近一個房間之時,就聽見裡面隐隐約約傳出争吵的聲音,箫人玉沒放在心上,本欲徑直走過去,可偏巧不巧,就在他經過門口的那一瞬,房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有位姑娘從房間内沖出來,一見到箫人玉便如同見到救星一樣躲到了他身後:“箫掌櫃!幫幫我,這位金公子強人所難,要強迫我做不願做的事!”
箫人玉瞬間就明白了這話的意思,随即向倚靠在門口的金照古道:“金公子,香行處的姑娘隻奏樂唱曲,并不做别的營生,既然箫公子來到此處,還請遵守此處的規矩。”
“呵,是你啊。”金照古連縣令都不放在眼裡,怎會聽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所說的話:“怎麼,箫掌櫃不在你那鋪子裡做生意,倒是來這兒了,這兒有你的相好?還是說……”金照古□□了幾聲:“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箫掌櫃,背後其實也接一些腌臜的營生度日?”
金照古踏出門,用一種讓人倍感不适的眼神打量着箫人玉,獰笑着問:“箫公子這身段兒确實不錯,說吧,什麼價兒?”
“你胡說什麼!”别說箫人玉了,這等不堪入耳的話,連他身後的姑娘都聽不下去了:“箫掌櫃行得端坐的正,你怎可随口誣蔑别人!”
箫人玉心中雖然惱,卻也知道與金照古這等流氓脾性的人講道理根本無用,便偏了偏頭,對身後的姑娘說:“無妨,姑娘去将褚掌櫃請來,她是掌櫃,自然有擺平這些麻煩的手段。”
那姑娘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金照古見自己到嘴的鴨子被箫人玉放跑了,心中倍感不悅:“箫人玉,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管老子的閑事了!”
“并非在下多管閑事,而是方才那位姑娘不願意。”他還惦記着給蘭玉秋送香粉,因此不欲與他啰嗦,繞過對方就要離開。
可方才在房間裡,金照古色欲熏心之下,已經被挑起了興緻,此時他身下脹的厲害,偏偏又無處發洩,怎肯輕易放箫人玉離開,因此一把就拽住了對方的小臂,将他拉到自己近前。
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香飄過鼻尖,金照古如同染上什麼瘾似的,突然湊到箫人玉的衣襟前聞了聞:“箫掌櫃,你身上好香啊。”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喑啞,在箫人玉聽來,像是蛇吐信子一般,有種讓人汗毛直立的危險,他欲掙脫開金照古的鉗制:“你幹什麼,放手!”
“呦,”箫人玉不生氣也就罷了,一被激怒後,金照古竟像是被他的反應給取悅到了似的:“原來平日待人謙和有禮的箫掌櫃,發起脾氣來是這樣的。”
“你放手!”金照古力氣大得很,箫人玉一時難以掙脫,漸漸地有些急躁起來。
可金照古偏偏就喜歡這種烈性的,他手上發了狠,說出來的話越發無恥:“箫掌櫃,實不相瞞,我早對你傾慕有加,你不妨跟了我,我向來會疼人,你跟着我,可比你辛苦經營那破鋪子要賺得多。”
箫人玉一忍再忍,如今終于聽不得他這些放浪話,擡起另一隻手便打了金照古一巴掌:“你放肆!”随着“啪”的一聲脆響,金照古懵怔了一瞬,緊接着面色就變得獰厲起來:“給你好臉色你不從,偏偏要惹怒老子,箫人玉,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今日怎麼收拾你!”說罷他便拽着箫人玉往屋裡走去。
“放開!金照古你放開!”箫人玉自然明白他要幹什麼,便奮力掙紮起來,可他的身形畢竟跟金照古有懸殊,因此兩三下就被金照古拖拽着進了房間。
恰逢此時方才那姑娘帶着褚橫霜和其他幾人過來了,剛上樓就瞧見了這一幕:“糟了!”那姑娘見狀吓壞了,說話也帶了哭腔:“姓金的不會要對箫掌櫃用強吧!”
縱使褚橫霜見慣并擺平過不少滋事的場面,可今日這番場景也不免讓她心慌,她急急帶人跑過去,擡手便敲打起房門:“金公子!金公子你開門!”
金照古沒有響應,裡面傳出衣衫被撕裂和箫人玉驚恐的求救聲,褚橫霜和其她幾個姑娘吓的臉色都白了,可無論怎麼叫喊、怎麼敲門,門卻始終打不開,情急之下褚橫霜隻能大喊:“來人呐!報官!快報官!”
随後便是聽聞到喊聲的雲海塵趕來,從金照古手下救出了險些受辱的箫人玉。
箫人玉說這段經過的時候,因懼意未消,所以肩膀會時不時的微微發抖,可一旁的金照古聽了他這話,卻再一次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說謊!”他擡頭看向雲海塵,一副急切的為自己洗脫冤屈的模樣:“大人!他說謊!我沒有強撸他進我房間,是他自願随我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