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德高中的銀杏大道上，金黃的葉片簌簌飄落，像一場無聲的歡迎儀式。顧子堯站在校門口，黑色校服熨得筆挺，領口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方。他低頭看了眼腕表——7:15，距離早讀還有十五分鐘。

“子堯！”清朗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他轉身，正對上林緻彎起的桃花眼。少年穿着灰藍色毛衣，校服随意搭在臂彎，發梢還沾着晨露，“等很久了嗎？”

“剛到。”顧子堯簡短回應，目光卻掃過對方微紅的耳尖，“你騎車來的？”

“被你發現了。”林緻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扣，金屬挂墜叮當作響，“我媽非說開學第一天要‘腳踏實地’，結果她自己睡過頭了。”他故作苦惱地歎氣，眼角淚痣卻随着笑意輕顫。

顧子堯嘴角繃緊，硬生生壓下那抹想跟着揚起的弧度。

高一（3）班的教室喧鬧如沸水。顧子堯甫一進門，空氣驟然靜了一瞬。

“他就是顧氏集團的太子爺？真人比貼吧照片還冷……”

“聽說中考數學壓軸題用了大學微積分解，監考老師當場懵了。”

竊語聲蛛網般蔓延。顧子堯徑直走向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将書包重重擱下。椅背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喂，大學霸。”寸頭男生斜倚在桌邊，校徽歪歪扭扭别在領口，“物理作業借哥們抄抄？反正對你來說也就是擡擡手的事兒。”

顧子堯擡眼，漆黑的眸子凝成冰棱：“不借。”

“裝什麼啊！”寸頭猛地揪住他衣領，“信不信我……”

“周凱！”班主任的呵斥炸響在門口，“開學第一天就想記過？”

林緻抱着一摞新書站在光影交界處。他指尖掐進掌心，恍惚又看見初中廁所裡那些獰笑的臉。但這一次，他向前跨了一步。

“老師，我的座位在這。”他輕敲顧子堯旁邊的課桌，瓷白手指在陽光下近乎透明，“能麻煩讓讓嗎？”

周凱啐了一口松開手。顧子堯整理衣領時，瞥見林緻校服袖口下未愈的淤青。

天台鐵門“吱呀”一聲推開。林緻縮在陰影裡，飯盒裡的糖醋排骨早已涼透。

“為什麼躲在這裡？”顧子堯的聲音驚得他差點打翻便當。

“子堯？你怎麼……”

“你每頓飯後都要吃胃藥。”顧子堯抛過一瓶溫水，“食堂沒有熱水。”

林緻接住玻璃瓶，掌心被暖意燙得一顫。他低頭扒拉着米飯，突然輕聲問：“你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

“周凱說你偷改月考成績，還有……那些難聽的話。”

顧子堯擰開汽水罐，氣泡嘶鳴着炸開：“相信的人不用解釋，不信的人解釋無用。”

“可是我在乎！”林緻突然提高聲調。

風掠過天台，卷起他額前碎發，露出眼底破碎的星光。顧子堯捏扁易拉罐，金屬呻吟聲裡混着他沙啞的回應：“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