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的後果就是黑眼圈很明顯。郁河早上剛從床上下來,陸行舟就湊過來:“昨晚沒睡好?”
郁河揉揉眼,含糊其辭:“……還行吧。”
陸行舟等着他洗漱完一起去食堂,除了買早餐又買了一瓶冰水。
快十一月了,早就過了需要喝冰水的時節。郁河奇怪他的舉動,他笑笑沒有解釋,等到了教室才把那瓶水遞給他:“你眼睛有點腫,用這個敷一下會好一點。”
原來是因為這個,郁河接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深秋的冰水沒有那麼快恢複常溫,從食堂到教室近十分鐘,瓶身上的霧氣也沒消散,涼涼的觸感很能緩解一夜未眠的酸脹。
那天郁明誠的話始終是橫在郁河心裡的一道坎,他不會傻到真的辍學,但也不好受,覺得胸口那裡始終堵着一口氣。藏在衣袖下的紗布提醒着郁河這件身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好在如今他身邊的聲音比往常喧鬧許多,韓柯會拉着他閑聊,陸行舟會關心他有沒有睡好,周濟和沈均延會時不時過來玩鬧一番,沒有留太多時間給他獨自思考這件事。
聯考就這樣在動蕩中到來了。
那天早上陸行舟顯得格外緊張,郁河難得說了一句安慰的話:“我給你複習過了,應該沒有問題的。”
陸沿給他強制性定下的目标是進步五十名,陸行舟高二分科以來浪了兩個月,現在不得不捏着鼻子學習。他理科基礎很差,饒是郁河幫着他複習了兩個星期,從高一開始就欠下的知識也不是那麼快補得回來的。
陸行舟痛苦萬分。
郁河說:“語文和英語别失常,考數學之前再看看基礎定理,理化兩科注意題目條件,别在不會的題目上浪費時間,應該會比你上次好一點。”
他不會安慰人,索性現場幫陸行舟分析得分策略,十分不按常理出牌。
陸行舟聽着聽着就笑起來:“你還真是很标準的理科思維啊。”
郁河看了他半晌,抿唇:“你的葉子被我壓在書底下,總不能現在找出來給你。”
陸行舟那一瞬間真的很想摸摸他的頭,但還是忍住了。
“不用,”他彎着眼笑得溫柔,“你已經起到銀杏葉的效果了,甚至比它更好。”
郁河生硬地躲開那雙眼睛:“去考場了。”
“好,”陸行舟說,“加油哦。”
郁河也匆匆回了個“加油”,轉身往考場方向走,步伐很快。
自從知道這家夥喜歡自己後,他的某些行為就會讓郁河不由自主地沉淪進去。比如剛才那個溫柔無比的笑,和那句猝不及防的誇獎。郁衍有時候真的很想躲開他,以結束自己這些奇怪的反應,但臨到關頭又是真的舍不得。
他倒是沒懷疑過什麼。郁河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喜歡上陸行舟,或者說,喜歡上一個人。
語文試卷發下來了,郁河迅速停止進行到一半的思緒,專心看題。
這次的題目确實不簡單,從信息類文本閱讀開始,選的就是行文晦澀、信息量大的文章,讀起來很費勁。不過……以陸行舟的水平,應該沒什麼問題。
郁河專心地寫着。
第二科是物理,郁河一眼就看見了一道他曾經給陸行舟講過的大題,分值不小,如果拿到了分數能提高一大截。
第三科是數學,有幾道選擇題是考基礎定理的,一道三分,加在一起也不少。
第四科附中為了節省時間,改成了化學和生物的合卷,時間緊,題量大,郁河有些擔心陸行舟能不能寫完。
第五科英語,考得詞彙量大,但陸行舟記憶力好,背單詞很快,難不倒他。
考程安排得很緊湊。一共考了一天半,陸行舟也在郁河腦子裡呆了一天半,郁河覺得大概是因為他太負責了,當臨時的老師當得很徹底,連考試狀态都關心到了
英語考試占去了平時上課的時間,等所有人從考場回到教室,上午最後一節課已經開始了。一天半高強度用腦讓大多數人都很疲憊,沒有像往常一樣進入學習狀态,而是還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
郁河觀察着陸行舟神情,後者除了疲倦沒有表現出别的,感受到他的目光後還歪頭沖他笑:“怎麼了?”
郁河說:“沒什麼。”
他想問陸行舟感覺如何,又怕開口會讓對方反感。他不确定陸行舟現在是否想聊這個話題。
陸行舟從桌肚裡拿出一條軟糖,拆了一顆遞給郁河,主動道:“我考得還行。語文英語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數學選擇題一大半都會,物理那道大題你講過,我做出來了,化學沒寫完,不過我平時也寫不完。”
郁河接過糖,拿出在手裡沒吃。這個結果和他考試時候推測的一模一樣。
“不喜歡吃軟糖嗎?”陸行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沒有,”郁河下意識否認,“我現在不想吃。”
“那好吧。”
其實郁河真的不愛吃這種軟糖,他不喜歡那種黏乎乎的口感,覺得吃起來很不舒服。
陸行舟的眼神看起來像無辜的金毛犬。
鬼使神差的,郁河把糖紙撕開,吃掉了那顆藍莓味的軟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