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有點刷新了郁河的禮物觀。
作為一個幾乎沒有收到過禮物的人,他一直認為禮物應該是越貴越有價值的,畢竟一分價錢一分貨嘛。猝不及防聽到陸行舟這個觀點,讓他有點說不出來的震動。
就好像一個一直在攢錢想買黃金的人,突然有一天被告知這份執着的心也可以作為交換的貨币。
有種峰回路轉的感覺。
他沒說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擡手摸了摸嚴絲合縫圍着他脖子的圍巾。
陸行舟笑了笑,換了一隻拿傘的手,替他理了理圍巾:“所以,不用為你的禮物覺得自卑,知道嗎?”
“知道了。”郁河說。
前一天晚上還下着雨,第二天下跌到極點的氣溫就開始有了回升的趨勢,居然出了一小點太陽,藏在陰雲後面,透過來的光有點刺眼,也不太溫暖。
但好歹也是個轉折,陸行舟覺得這是個好兆頭。“說不定這次期末我也能考得很好呢。”他開着玩笑。
“嗯,加油。”郁河檢查着兩個人的考試用品,說着。
但他們都忘了,有些時候你越希望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越會事與願違。
郁河在考第二門物理之前去了趟廁所,但是博雅樓的衛生間最近漏水在維修,他隻能繞了個遠路,去旁邊的行政樓。
行政樓的學生一向很少,今天還是考試,大半的老師都去監考,人就更少了,一整棟樓都十分安靜,聽不到一點聲音。
郁河趕着回考場,匆忙上完廁所,準備沖水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煙味,聞上去有點劣質,很嗆,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一邊咳嗽一邊出了隔間,擡眼就看到幾個吊兒郎當叼着煙的男生,嚣張地吞雲吐霧,其中一個頭發頗長能紮小辮的背影似乎有點熟悉。
原來是幾個趁這邊沒人來抽煙的。
郁河沒多想,面無表情地推開一個擋路的,洗了手轉身準備離開,去路就被攔住了。
攔住他的這個人校服不好好穿,大剌剌地敞開着,衣襟上落了煙灰,看上去不怎麼幹淨。郁河皺了皺眉,擡起頭看見了一雙眯起來的眼睛,配上那一臉凹出來的兇神惡煞,有點莫名的滑稽。
是劉赫。
他順手往洗手台上摁滅了煙頭,張口就是一股濃重的煙味:“喲,我當是誰,原來是姓郁的學霸啊。”
“學霸”這兩個字被他咬得很重,聽上去很不舒服,讓人火大。郁河不想和他廢話,他還趕着回去考試,把一隻手插進褲子口袋裡,冷冷地一擡眼掃過去:“有什麼事嗎?”
劉赫笑了笑:“本來是沒事的,但是誰讓你倒黴碰上我了。這麼巧,不如把之前的事情解決一下吧,一直拖着也不好。”
郁河眉頭跳了跳,直覺不好。這個人之前挑釁他兩次,兩次都被他弄得下不來台,今天恐怕是沒那麼容易過去。
他不想動手,對方有四個人,他這邊隻有他一個,動手了吃不吃虧是一回事,反正絕對不好看。郁河依舊保持着那個冷漠的表情,連姿勢都沒變,一副随你便愛咋咋地的樣子:“你說,解決辦法。”
他這個樣子讓劉赫氣不打一處來。雖然今天遇到郁河純屬意外,找麻煩也是一時興起,但是在他的預想中,對方應該被吓得腿軟,好聲好氣地道歉才對,畢竟學校裡沒有幾個人會和他硬碰硬的。
他挑起一邊嘴角笑了笑,壓低聲音:“解決辦法?那就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夾帶着勁風的拳頭就直沖郁河門面而來。郁河反應很快,當即偏頭躲了過去,随後轉了半圈到他斜後方,狠狠一腳踹在他膝窩。
這一腳力氣很大,劉赫感覺他幾乎要跪在郁河面前,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站穩了又向郁河沖過來,嘴裡還叫着和他一起抽煙的同伴:“快來啊,愣着幹嘛!”
今天注定不會太平。
陸行舟在物理考試前想去找一趟郁河,找他沾沾蒙選擇題的運氣。他下樓去了郁河所在的第一考場,卻沒有看到人。
不知道為什麼,陸行舟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剛好跟郁河在同一層樓考試的韓柯走出來,陸行舟連忙跑過去:“你看到郁河沒有?”
韓柯把複習用的筆記本放回書包:“他跟我說要去上廁所,但是我們樓的廁所不能用,不知道他去哪裡上。”
陸行舟顧不上說謝謝,轉身就跑。
韓柯在後面叫他:“馬上考試了,你去哪兒啊?”
“找郁河!”
“他說不定都回來了!”韓柯叫着,但是陸行舟已經跑遠了,他隻能歎了口氣,排到教室門口等待安檢的隊伍後面,感歎着愛情使人降智。
還有五分鐘考試就要開始了,郁河不會走遠,一定是去了最近的行政樓廁所。陸行舟跑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他想起來劉赫一群人經常會在這裡抽煙打架找人麻煩。
他被郁河得罪過,要是這麼不巧……
陸行舟穿梭在行政樓安靜的走廊裡,空無一人的走廊回蕩着他焦急的腳步聲,伴随着他找遍了每一個可能的角落。終于,他隐隐約約聽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是一聲不堪入耳的髒話。
陸行舟立刻調轉方向,沖過去一腳踹開了緊閉的衛生間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