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氣流拂在額角,癢癢的,涼涼的,郁河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向後仰頭躲開了,生硬道:“……說了我不疼。”
陸行舟挑起唇角看他一眼,頗為紳士地退了一步:“那好吧。”
郁河立刻繞開他,拎起食材進了廚房,獨留陸行舟一個人在原地,笑得意味深長。
他站了一會兒,發現郁河準備開始做飯,連忙過去握住他的手腕,從他脖頸上取下圍裙,熟練地戴上在腰後系好帶子,笑道:“你一隻手怎麼做?我來吧。”
郁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你會做飯?”
“當然了,”陸行舟說,“水平還可以。怎麼樣,要不要嘗嘗?”
這話其實是謙虛了,他的水平不能說是“還可以”,應該說“非常好”。從小一個人生活,幹什麼都是一個人解決,自然而然也學會了做飯這個技能,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練,他各種菜式都能露兩手,最普通的一碗挂面經過他的手都能做得像米其林三星大廚做的一樣好吃。
隻是後來陸沿和梁月秋回歸家庭之後,他就不願意再動手了,覺得如果還要再做飯,那就和之前沒什麼區别。
他也想體會一下等着吃現成的飯的感覺。
時隔許久再進廚房,他居然沒有陌生的感覺,熟練地從備菜開始,一步步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想吃什麼?”他問郁河。
郁河沒有買太多菜,做不出什麼花樣。他替陸行舟拿出案闆放在流理台上:“都行,你看着吧。”
陸行舟無奈一笑:“你怎麼總是‘都行’呢?好歹給我個機會,讓我了解一下你喜歡什麼吧。”
他柔和的眼神停留在郁河身上,郁河也擡起眼和他對視着,半晌像是妥協了一樣,低聲道:“辣椒炒肉,炒土豆絲,涼拌折耳根,再煮個白菜湯。辣椒多一點。”
陸行舟打了個響指:“喜歡吃辣?沒問題,去等着吧。”
郁河想要留下來幫他,被他握着肩膀推出去:“傷員遠離廚房。告訴我你家調料放在哪裡就行了。”
“調料都在抽屜第一層。”郁河不死心地扒着門框,“——我給你打下手。”
“不用,”陸行舟硬生生抵着他的背把他推到客廳,把人按在沙發上坐好了,“你就在這等我,很快就好。”
郁河拗不過他,隻好依言坐在沙發上等着。
這個房子很小,在客廳也能一眼看完廚房的所有景象。陸行舟站在竈台前,身形颀長。他微垂着頭,脫了校服,裡面那件衛衣的袖子被他卷上去堆在手肘處,圍裙的系帶松松環着他的腰,把腰部勁瘦的線條勾勒出來,襯得他肩寬腰窄腿長,像高大挺拔的桉樹。
郁河隻看了兩眼就收回目光,略顯慌亂,欲蓋彌彰地拿起一本書來看,眼前那道高挑的身影卻遲遲揮之不去。
……這個人,以後要是結了婚,應該也是會這樣照顧妻子的。
這麼好的一個人,實在是沒必要把大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無趣又倒黴的人身上。郁河默默地想。
但是一想到陸行舟以後真的喜歡上了别人,他又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郁河的思緒很快被一個聲音打斷了,陸行舟關了抽油煙機,從廚房裡探出頭:“準備吃飯啦,去洗手吧。”
“好。”
他放下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的書,洗了手出來,看到陸行舟已經把他點名要吃的三菜一湯端出來了,色澤鮮豔,放了不少辣椒,聞上去辛香撲鼻。
“怎麼樣,看上去是不是還不錯?”陸行舟遞給他一個勺子,“嘗嘗吧。”
他夾了點菜放進郁河碗裡,示意他嘗一嘗。
郁河依言送進嘴裡,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
陸行舟一看他這副表情就笑了:“好吃嗎?”
“好吃。”郁河說。
這頓飯做得非常成功。肉在下鍋翻炒前裹了澱粉腌制,保留了原有勁道的同時又不至于老;土豆絲切得很細,脆脆的,一口下去清香味在嘴裡蔓延。
平心而論,陸行舟做的飯幾乎是郁河吃過最好吃的。
“小時候沒人管,就自己做飯吃,時間久了也練出來了。”陸行舟又給他夾了點菜,“多吃點,你太瘦了。想吃什麼就告訴我,我幫你夾。”
郁河被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勺子不方便舀菜,他就等着郁河把白飯舀起來,再把菜放到白飯上,剛好是一口的量,直接就能送進嘴裡。
“你教教我做飯呗。”郁河說。
陸行舟欣然答應:“好啊。在你家還是我家?”
“什麼?”
“教學場地啊,”陸行舟吃了口飯,“哪裡比較方便?”
郁河沒想到他行動力這麼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吾道:“啊,應該,都可以吧。”
陸行舟含笑看了他一眼:“那還是在你家吧,你就不用在路上辛苦了。”
郁河被那個笑迷了眼睛,又想起了廚房裡那個身材極好的背影,胡亂應道:“啊……啊,行。”
陸行舟沒有再說話,隻是看着他笑,覺得面前這個人真是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