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在畢業之前獲得在這裡立身的資本,那就努力去了解、熟悉周圍的環境。”
“但是,别讓這些暫且傷害不到你的雜音,影響了你未來的腳步和選擇。每一個人的路都不一樣,每一個人的體悟都不同。”
“包括我在内,有些話你要聽,但有些話别太往心裡去。”
靳夢衡輕咳了一聲,喝了一口水壓下喉嚨間的癢意,“他在律所附近有一套空置的房子,說是可以做員工宿舍。”
“有需要的話,可以向裴哥要鑰匙,每月500的租金,步行十五分鐘能到,需不需要看你自己。”
“中午吃完飯,不想在有微波爐的那個茶歇室跟一群前輩拘束搭話,可以找空的洽談室休息一會兒。洽談室臨江邊那側,風景更好,還能打開半扇窗子吹吹風。”
“裴哥那些茶啊、飲料啊,除了他叮囑過别碰的,都能泡……吃的喝的都有,沒過期就行,這些東西上沒必要苛待或者委屈自己,本來都是消耗品,左右他自己基本上用不着。”
“但是工作上的事情,不該馬虎的一定别出錯——正常歸檔的卷宗、寄出去的律師函和投标的标書之類的,他看過準允後,記得都提前掃描一份。他桌子右下角有額外的U盤和光盤,都能直接用。”
靳夢衡拉開抽屜,指了指未拆封的幾個包裝袋,又道,“硬盤也有,但如果沒有特定的需要,别動。走之前,這些東西别帶走,放在桌面上就行。”
“歸了檔直接跟他說一聲,到時候催一下他發工資和歸檔費,免得他忘記。郵寄文書的話,可以跟他提前申請幾百的經費,單獨設置一個賬戶,或者做個表記錄。前台代為郵寄,每次都是要現結清的,能直接付了就别去讓他操心這種事情。”
“有些時候,行政上有些事情找不着他會聯系你們,提前準備好找他簽字或者代簽就好。報銷這些也一樣,嫌煩可以定期處理一批。”
靳夢衡輕歎一聲,随即微笑擡首,“前期跟他多溝通,後面磨合好了就會省心很多,到時候OA權限你也能上了,很多事情能提前做,就不會這麼手忙腳亂,覺得諸事不順了。”
“年節紅包應該是管夠,但是多餘的人文關懷可能有些難,理由麼我就不明說了……裴大律師嘴上不說,厭蠢的傾向還是很明顯的。”
“但對待聰明人,他有足夠的耐心和包容。”
将一應東西理清楚,又用濕紙巾擦了一遍櫃子,因為快速起身而眼前發黑,靳夢衡不動聲色地扶了一把櫃門,擡手揉了揉發酸的眼角,嘴角揚起一抹無奈又感歎的笑,聲音有些輕,“加油吧,這些事情我口頭上念叨再多遍,實踐中還是得你自己去感悟和選擇……”
靳夢衡的聲音真誠而溫柔,樂玉案靜靜地聽着,心中滿是感激。
他知道,靳師兄至此已是坦誠到極緻,更是說出了許多過去未曾對人言說、積于心頭的話語。
即便再遲鈍,他也反應過來——
上午這一程,與其說靳夢衡是來監工的,不如說對方是裴钰州特地請來點醒他的外援。
要是他再胡思亂想、手忙腳亂辦砸了差事,達不到裴大律師的預期,他也就離自挂東南枝不遠了。
“嗯,我明白了。”樂玉案欠了欠身,低頭道,“多謝師兄。”
靳夢衡輕笑了笑,“其實,好些東西,我之前留在所裡的‘實習生辦公指南’,應該是有列出來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裴律好像沒發給你們……”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什麼?”
樂玉案方才有那麼一瞬間走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内容。
“……沒事,不是什麼大問題。”
靳夢衡微笑。
總不能,真是某位大律師,故意鍛煉實習生,沒留存工作指南……吧?
雖然,好像是對方能幹得出來的事。
“噓……别吵。”
不遠處的磨砂玻璃之後,謝詩雨側身站着,緊緊拉着夏冬生的袖角降低二人的存在感。
夏冬生撇了撇嘴,面帶慕色,嘴唇微動卻沒有出聲,隻做口型道:“我也好想要一個這麼溫柔耐心的師兄啊。”
“誰不是呢?”謝詩雨聞言無奈道。
又是細節指導,又是技巧傳授,手把手教學……這哪裡是什麼師兄啊,說是親媽也不為過。
方才她倒回來拿東西,一時情急莽撞地靠得太近。才聽了一耳朵,驚覺二人聊的内容有些過于體己,十分知情識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低頭退了回去。
剛剛靳師兄确實往她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沒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她。
“……你為什麼不讓我也培訓一下?”夏冬生垂眸,發出氣音問。
“因為太尴尬了。”小姑娘壓低了聲音回答,“再說了,跟我們說這些,好像我兩就能記住一樣。”
“也是。”夏冬生聞言讪讪,“我們不拖後腿,就是最大的成功。”
手拿文件的過路律師聽見了二人的交談,直接樂了。
别說,兩小朋友,挺有自知之明。
能力什麼的暫且不提,起碼姿态端正。
說回前話,檔案什麼的留給初出茅廬的師弟師妹們練手打發時間,靳夢衡隻教了他們怎麼做歸檔記錄的表,便不再插手。
嗯,畢竟他是監工,老親自動手搬磚算怎麼個事兒,老闆又不會給他發工資。
正兒八經的活,還是讓正兒八經的員工和實習生忙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