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制作火把時,杏娘把碎布條、粗麻繩纏了一圈又一圈,綁了個結實、漂亮、又圓又大的火把頭。
望着跟她拳頭差不多大的火把頭,青葉遲疑地問:“娘,用不着系這麼多布條,跟之前一樣就好。”
她就算不當家也知道家裡的一根一線都是有用的,關鍵時刻缺一不可,不能浪費。
“用得着。”杏娘興沖沖盯着眼前的火把頭,神情專注眼都不偏一下,“大的才經燒,能用好久呢,不會浪費。”
那您還給我做那麼小的,青葉心裡嘀咕,又有新的擔心:“這我應該舉得動吧?燒火棍太粗了,拿不穩。”
“我來拿,今天晚上我也去抓鳝魚,我還是小時候抓過呢,都多少年沒幹過這事了。”杏娘随口回答,聲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興奮。
昨天晚上兩個小不點一會兒功夫抓那麼多鳝魚,把她的瘾也勾上來了。
現在鳝魚價格下降了,也還有十文錢一斤,就是不拿去賣,自家吃也劃算。沒道理兩個小的能抓一簍,她不會抓不到吧?
“可是……”青葉一臉糾結,“可是今天晚上不一定會比昨天多哪?”
“沒事,抓魚也要看運氣,現在還不是農忙的時候,晚上有的是時間,我就不相信我的運氣能這麼背,一條都抓不到。”
好吧,青葉放心了,隻要是她娘想做的事,無論過程怎樣,結果總是大差不離,誰叫她娘就是有那股不服輸的勁頭呢。
哄睡了小兒子,娘三輕悄悄舉起火把,提上大魚簍出門。
杏娘可不是兩個小的,過了石橋直奔農田旁邊的水溝。水田多的是,什麼時候去找都不遲,水溝就那麼幾條,遲了就被臭小子們糟蹋了。
在水溝尋找的體驗跟水田不一樣,水溝水深,溝底和坡上的水草多。鳝魚躲在水草底下根本不易發現,這時就要根據它的習性來判斷。
杏娘不愧是做過孩子王的存在,她能依據水草輕微地抖動及一些冒出水面的小泡泡,笃定水草下有東西。
兩隻腳輕輕踩進水溝,盡量不掀起大的水波,府下身子輕柔撥動水草,看準目标後閃電出手,提出水面就是一條三、四兩重的鳝魚。
兩個小的歡呼躍雀,剛才屏息靜氣不敢發出響動,現在抓到了自然無所顧忌,“娘好厲害!”“娘,給我看看。”
杏娘笑嘻嘻地把鳝魚丢入魚簍,滿意拍手,“魚簍可扶穩當了,要是倒了鳝魚一逃跑就抓不着啦!”
“娘,我抓得牢牢的。”青皮連忙保證,雙手不忘抱着魚簍口部。
“真能幹!”杏娘摸摸他的大頭,提起魚簍志得意滿朝前走,水溝裡的鳝魚明顯比水田的粗壯了不少,抓起來就是過瘾。
各家各戶的水田都是橫切豎砍規整的形狀,挨着寬田埂的就擠成了不規則的邊邊角角。走至水溝盡頭,一塊三個尖角的小水田時,田裡的水渾濁不堪,水面浮起一層細小的泥灰。
本能的杏娘覺得這裡面有大家夥,她示意兩個小家夥噤聲,目光如炬沿着田埂慢慢搜索。直走了快一圈,青葉眼尖看見一條粗壯的黑影靜靜卧在田埂邊上。
杏娘皺起眉頭,這麼大個家夥,她沒有把握能一手抓牢,穩妥起見還是用篩子。
篩子輕輕插入水中,猛然鏟起,鳝魚舀到了,還不等兩個小的尖叫,它一個撲騰躍起又掉入水田。篩子畢竟是淺口的,困不住這麼肥的鳝魚。
娘仨都有點懵,煮熟的肥鴨子就這麼飛了,這可不行。
“别慌,這塊田就這一點大,它還能飛上天不成,咱們再慢慢找一遍,肯定能抓住。”杏娘沉穩安撫兒女。
要他們倆站在原地等待,杏娘舉起火把沿着田埂再次找尋,一圈走完一無所獲。她望着黑漆漆的稻禾,難道跑到田中間去了?
這麼粗一條鳝魚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她不甘心,安靜站立片刻。
誰都沒說話,四周的蟲鳴蛙叫越發清亮。杏娘邁開步子以更輕的腳步又繞一圈,功夫不負有心人,行至一半的時候終于發現了它的身影。
這次杏娘不敢大意,決定放手一搏,招手示意青葉過來,讓她舉着火把。杏娘輕盈走近彎下身子,雙手快速鎖住,呼啦啦舉出水面,青皮抱起魚簍跑過去。
直到把鳝魚塞入魚簍底部,杏娘才松開雙手,大喘一口氣,哈哈笑出聲:“可算讓我逮着了,這家夥估摸着有一斤重,長得可真肥。”
青葉傲嬌地嚷到:“娘,這是我最先看到的。”
“嗯,還是葉兒的眼厲,跑得也快,呵呵!”
娘仨轉戰水田,沿着幾塊水田尋了一圈,鳝魚沒有昨天晚上的密,但是也不是一無所獲。有了這條大的,即便抓的沒昨晚多,三人依舊興緻不減。
等回到家,衆人圍着這條鳝魚啧啧稱奇。
隔天早上,叢三老爺挑選粗壯的鳝魚提去鎮上賣了,換回一條肥瘦相間的豬肉,一家子吃得滿嘴流油,除了青葉。她夾了一片慢吞吞嚼了,隻慢慢扒飯。
杏娘看向明顯不對勁的女兒:“葉兒,怎麼了,嘴巴疼?”
青葉捂嘴搖搖頭,不肯說話。
青果快言快語插嘴:“娘,我知道,姐姐牙齒疼。”青葉怒目而視,他嘻嘻笑着躲到娘親身後。
“葉兒牙齒松了啊。”叢三老爺慢悠悠開口,招手要她過去,“過來給爺爺看看,爺爺手指頭有仙法,摸一摸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