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遲疑,牙齒一碰就疼,害得她肉都不敢吃,就怕碰到疼一哆嗦。
“沒事,爺爺就看看,摸一下就好了,你去年的牙齒也是爺爺摸好的,忘記了?”
有這回事?她記不得了,不過既然爺爺這樣說,想必是真的。青葉放下碗筷走到叢三老爺身邊張開嘴巴,杏娘忍笑去倒水。
松掉的是下門牙,小小的糯米牙上半部分可裡外搖動了,根部一點連着肉。
叢三老爺捏住小牙,“别怕,爺爺摸一下,馬上就好。”使巧勁旋轉着往外一拉,牙齒瞬間脫落,鮮血冒了出來。
杏娘即時遞上一碗清水:“含一口水去院子裡吐了,多漱幾口就好了。”
青葉懵了一下,她剛感覺到疼,還沒叫出聲呢,牙齒就掉了,然後就不疼了,隻是有一點木木的。她端起碗去漱口,幾口後吐出的水變清澈不再有血絲。
青葉回到桌上大塊朵碩,能大口吃肉的感覺真好,一點兒也不擔心碰到牙齒了,爺爺真厲害。
杏娘不忘叮囑一遍:“不要用手扣,用舌頭舔,要不然長出個大龅牙,哭都沒地兒哭,聽到沒?”
“知道了。”青葉大聲答應,她又不是傻子,龅牙的牙齒是凸出來的,醜得嘴巴都包不住,她才不要長這麼醜的牙齒。
飯後拿一片樹葉包裹住掉落的牙齒,青葉站在自家大門口,仰起頭望着高高的屋檐。
上門牙要扔到床底,下門牙要扔到屋頂上,這樣長出來的牙齒才會整整齊齊,不歪不斜,隻是這屋頂也太高了點吧。
“姐姐,我幫你扔吧,我力氣可大了,一扔就上去了。”青果躍躍欲試,讨好地小奶音請求,話說他還沒扔過牙齒呢,家裡也隻有姐姐掉過牙。
青葉搖頭拒絕:“不要,我自己扔。”鼓起腮幫子往上一扔,小包裹飛上去碰到屋檐,“嘭”一聲又掉下來。幸虧用樹葉綁了,否則還真不容易找到。
青果撒開兩條小短腿沖過去,撿回樹葉包裹遞給姐姐。
青葉抿緊嘴巴,往後退開幾步離大門遠一些,卯足了力氣往斜上方一抛,小包裹順利升空落在斜屋頂上。
“噢!”姐弟仨手舞足蹈,拍手慶賀。
……
水田的稻谷長得郁郁蔥蔥,生機盎然,一眼望去天地間就生了兩種顔色。
天空碧藍如洗,似乎伸手一指輕輕一攪動,就有細小的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地上綠草如茵,整齊的稻谷随風搖曳,如海潮湧向遠方,連綿不絕。
走得近了就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一行行稻谷中冒出許多與衆不同的異類。長得比水稻高、快,還不易去除。除草要盡早,雜草根系繁雜,若不盡早去除,等它們紮穩根系扯起來費力不說,還擠兌得水稻長不好。
杏娘初嫁過來鬧了不少笑話,她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稗草。
兩個長得差不多,比對半天猶豫不決,下定決心一把薅起一手水稻,心疼得叢三老爺直打哆嗦,又不好說她。心裡安慰自己多扯兩把熟悉了就不會搞錯了,等杏娘薅下第四把稻谷,叢三老爺坐不住了。
再扯下去就不是除草,是除稻谷了,到時候人家割谷子,他們割雜草,不夠人笑話的。
送了這個小祖宗去田埂上割草,他老人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年輕人靠不住哪!
等青葉過了一周歲生日,杏娘才弄清楚稗草跟稻谷的差異,也能一眼扯掉水田裡的雜草。
杏娘把雜草抱回家喂牛,英娘跑過來竄門,“你前幾天不是才剛扯過草,今天怎麼又去了?”
“你說的前幾天已經過了十來天了,我也不想扯啊,勒得手生疼,綁了布條也不管用。有什麼法子,野草長得快,一不注意就冒了尖,不勤快點扯了又要被人說懶婆娘,人勤地生寶,人懶地生草。”
杏娘把一捆草抖擻散開在牛鼻子下,拍掉手上的碎屑,無可奈何地說到。
英娘鼻子裡“哼”一聲,驕橫一揚眉。
“你那是把面子看得太重了,臉面又不能當飯吃,她們說就說去呗,還能指着我鼻子說不成。就算她敢指我鼻子,我就敢扯了她去我田裡薅草,不是能的很麼,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我能。”
“你在我這裡逞能沒用。”杏娘好笑提醒,“我今天可看見你田裡的草比稻谷高了一個頭,還不去扯小心你們家老爺子的鞭子抽上門,你到底多久扯一次?”
“差不多二十天左右吧。”英娘無所謂地雙手抱胸倚靠在牆上。
“明天到日子了,确實要去扯了。你說那些野草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見,還長那麼快,不是自找死路麼?要是草跟稻谷調換下就好了,皆大歡喜啊。”
“這麼長時間扯一次草,根都長老了,你也不嫌費力?”
英娘一本正經搖晃手指,“我跟你不一樣,我情願讓那些草多長幾天,多花費些力氣,也不願意三天兩頭往田裡跑。扯完水田扯菜園,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你也就是有個好婆婆。”杏娘羨慕地說,“誰家日子不是這麼過來的,我們兩家還算好的,别人家不都是成天泡在田裡幹活,哪有歇息的時候。”
“哎呀,不說這個了。”英娘拽起她的胳膊往堂屋走,“我買了一塊好布料,顔色可好看了,你幫我看看裁成什麼花樣好。”
兩人言笑晏晏說着話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