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的耳朵上穿了兩截茶葉梗,别提多不自在,吃飯都沒精神。
不論做什麼都感到耳朵上的酸疼,興許用手摸摸就好了,可一想到雲伯娘的囑咐又不敢伸手。
杏娘勸她:“你别總想着耳朵的事,當它不存在就好了,該幹什麼幹什麼。你一直想這件事,就一直覺得耳朵疼,這不是自找苦吃?”
青葉抿嘴不樂意,她娘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耳垂穿了個洞怎麼可能當做不存在,想忘記都難。
兩個小的看着姐姐耳朵上的茶葉梗很是稀奇,兩雙小手躍躍欲試,想摸摸是什麼樣的。
被杏娘拍開并嚴厲警告一番:“誰要是敢摸姐姐的耳朵,我就剁了他的小爪子。”這才偃旗息鼓,安分下來。
青葉是個謹慎性子,牢牢記住雲伯娘的話,晚間洗漱時隻敢拿布巾抹臉,臉邊上都不敢靠近。睡覺時更是老實,規規矩矩躺平了睡,腦袋都不歪一下,至于睡着之後就管不着了。
如是過了三、四天,耳垂漸漸不疼了,隻有些麻酥酥地癢,她仍是控制住不用手摸。她這邊和何蘭都安全度過穿耳洞的疼痛期,何竹就倒了大黴。
也不知道是她睡覺時壓到了耳朵,還是總愛用手摸的緣故,整個耳垂又紅又腫,疼了好幾天。到了後面竟然開始流黃水,洞眼那裡還爛了,這可比穿耳洞疼了不知多少倍。
何竹天天在家裡扯着嗓子嚎,嗓子都嘶啞了,雲娘沒辦法,隻得給她拔出茶葉梗抹藥膏。
“你就作吧,把耳朵作爛了我看你往後也不用穿了,别人都好好的,就你爛成這個鬼樣子。”
青葉看到她的慘狀悚然一驚,這得多疼啊,整隻耳垂紅腫成老大一團,上面還在流膿,越想越怕。
回家後越發規矩,盡管她娘說耳朵眼兒已經長好了,不用那麼小心。她仍是不敢用手摸,耳朵也不碰水,睡覺時更是闆闆正正躺得筆直,不敢越雷池一步。
何竹的耳朵足足疼了小半個月才結痂,人都瘦了一圈。
雲娘又氣又心疼,這個小女兒養得比兩個姐姐嬌氣多了,還不聽話。不要她幹什麼她偏偏梗脖子就上,到頭來吃虧的是她自個。偏偏她還覺得自家機靈得很,大人的話愛聽不聽的,這性子叫人愁得慌。
何竹的耳朵是不疼了,洞眼兒也長瓷實了,這次穿耳洞可謂白費,之後的一、兩年怕是别想穿了。
雲娘恨鐵不成鋼:“往後你兩個姐姐戴耳釘,你要是再眼紅,我就刮你兩耳光,這可是你自個作沒的,怪不得旁人。”
何竹别過腦袋不服氣,不戴就不戴,有什麼了不起。
雲娘歎氣搖頭,這就是頭犟驢,打着不走牽着倒退,長大了有得愁。
青葉的耳朵眼長好,杏娘放下心來,她這個女兒長得圓乎,性子也軟乎乎的能聽進大人的話。真要發起脾氣那也不帶怕的,跟她荷花表姐幹的一仗就可見一斑。
這般性子的女孩才好,既讨人喜歡,惹人憐愛,又不怕吃虧了去。
這個世道對女子尤為艱難,能多得些疼愛總比獨自扛着強。她要不是有爹娘的寵愛、偏心,如今也不會過得這般舒心。
當家的雖然不在身邊,可卻無人敢欺她,現如今公婆也順着她,日子過得順暢和樂。靠她自個肯定是沒辦法做到的,看在李老爺子、她男人的份上,人人讓她三分。隻要日子過得好,該軟和的時候就軟和,該硬氣的時候也不能當了縮頭烏龜。
……
霜打過的白菜格外甜,菜芯包裹得緊緊的,最外層的葉片上覆蓋着一層冰晶,晶瑩剔透,隻看着就覺得能涼到人的心尖上。
撕掉外面凍壞的葉子扔進雞圈,入了冬,母雞下蛋都少了。不過每日裡能撿三、四枚雞蛋,杏娘心裡異常滿足,這在往常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見攢家底不僅要開源,還要節流,開源節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才行。
霜打的白菜甜如蜜,就連一向不愛吃青菜的青果都夾了幾筷子堆在飯上面慢慢吃。冬天飯菜冷得快,杏娘讓他自個捏了勺子舀着吃,等大人吃完了再喂。
煮飯時扔了兩個切碎的紅薯一起焖,大人吃一、兩塊就住了嘴,這東西年紀越大吃起來越燒心。隻青葉碗裡堆滿了紅薯塊,米飯就粘了幾粒,吃完一塊又一塊,吧嗒着嘴角越吃越歡。
杏娘看見女兒嘴巴上黏糊糊的就覺得噎得慌:“你好歹多盛點飯,光見你吃苕不吃米飯,等會胸悶、打嗝可不要哭。”
青葉滿不在乎:“娘,你們吃多了才會那樣,我從來不打嗝,再多我都吃得下。”
杏娘頓時噎住,長得圓潤的人一定有個強大的脾胃,不然消化不了這老些東西。瞟一眼旁邊的大兒子,這又是個極端,一塊紅薯都不敢吃,吃了就鬧肚子,上吐下瀉沒個完。
都是一個爹娘生的,怎地差别這般大,養孩子真難,杏娘心下唏噓不已。
有霜的天氣一般是個大太陽,杏娘今天打算做苕皮子,天冷了也該做點零嘴吃。
紅薯洗幹淨後削皮切成塊,灑一層糯米粉上鍋蒸得軟爛後搗碎壓成泥,拌一碗熟的白芝麻,家裡富裕的人家還會倒一些白糖一并攪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