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幽靈般透明的人。
沒有重量沒有臍帶,血淋淋從母親身體中剝離。
不該存在的他,發不出有聲的哭泣。
母親的目光總是落到他出生前的過去。
從此,他失去來路。
——
他是個幽靈般透明的人。
沒有父親沒有兄弟,孤零零從姓氏家譜中摘出。
失去來路的他,長不出健全的人格。
姓氏的重合總是擠壓他成長中的當下。
從此,他失去童年。
——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更不幸的他,毫無自我救贖的能力。
他病弱的心開不出美麗的花,也留不住可愛的戀人。
一萬隻蝴蝶飛過,他仰慕,他荒蕪,他絕望。
從此,他失去未來。
失去…他的愛人…梵洛…
淚水從他眼中湧出,戈撒緊緊握住梵洛想松開的手。
他哽咽着聲音,有些委屈,“你都知道了……沒有人愛我,也沒有人教我,對不起,我隻是太愛你,我隻是…不懂怎麼愛你……”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求求你……”
戈撒用盡生命所有的力氣不肯放開梵洛的手。
鮮血是他心髒的淚水,洶湧且激烈,在地闆泛濫成不規則的湖泊。
梵洛擔心蘭珀會來房間破壞她的行動,着急的想掙脫戈撒。
嘗試無果,她幹脆将戈撒從腿上推開,動作仿佛丢棄一個破舊玩偶那樣簡單輕松。
兩人肢體拉扯間銀器被甩飛,銀光閃閃的在半空劃過漂亮弧線,落地叮當一聲,發出最後的悲鳴,淹沒在血污中。
一如戈撒,随愛一起被殺害,陳屍于心碎之地。
梵洛做出決定就絕不後悔,她變成戈撒的模樣,随後又将戈撒變成自己的模樣,鎮定自若的從房間離開。
三無問她,【不補刀嗎?】
梵洛回答,【别忘了戈撒現在是我的樣子,一刀是錯手情殺,兩刀三刀破綻可就多了。】
想了想,梵洛又跟了一句,【沒死算他命硬,要是來尋仇……嗯……能殺他一次,我就能殺他第二次。】
【總之是個沒有關系的舊人,不用多費心思。】
戈撒今晚的安排不知是何章程,城堡一改往日沉寂,變得熱鬧許多。刷新出現的仆人、賓客,大大提升了梵洛出逃的難度。
梵洛不再跟三無閑聊,全神貫注警惕周遭。應付走幾個陌生血族後,最大的阻礙出現了。
蘭珀不偏不倚堵在拐角,清冷欣長的身影在昏黃燈光下暈開大片陰影。
梵洛冷怼,“好狗不擋道。”
“怎麼,硬氣了?因為以後有梵洛給你撐腰?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梵洛聽他提到自己名字,心裡略有些緊張。以她對蘭珀的了解,他基本不說廢話,此刻恐怕又算計上了。
“是啊,我有妻子我驕傲,你有嗎?其實很羨慕吧?”
蘭珀嘴角微動,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似嘲似諷,若譏若惡。
“父親讓你去趟書房,大喜的日子,關系還是不要弄得太難堪。”
他轉身,示意梵洛跟上,梵洛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好吧,話已經帶到,你執意如此也沒辦法,祝好運。”
蘭珀從善如流的側身讓路,與最開始強硬攔截的刁難行為截然相反。
梵洛大步流星走過,但身後蘭珀的目光始終如影随形,那感覺就好像被毒蛇咬過,毒液注入體内緊粘着血肉白骨生長,附骨之疽,難以擺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