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本人是個對賀臨風看不慣的——你問原因,誰知道呢。總之和雲霄商談過後,賀臨風果然簽約時他有種對方算是犯他手上了的暢快。
本來賀臨風前兩天的表現就讓他不爽,他認為對方沒有安分為節目帶來正面影響,毫無責任和職業道德,都打算第三天用場外手段添加限制了,結果對方在第二天晚上直接結算了任務,完美完成的,給他打了個猝不及防——面對面通知他自己有事不方便拍攝,讓他不好糾纏隻能答應。
但答應得太簡單,讓他渾身不舒服,忍不住去在意。
這種在意讓他身上很不舒服,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冷汗直冒,好在很快壓住了。心跳恢複正常。
“導演……你怎麼了?”劉昀看着他。
“沒什麼,賀臨風昨天就交了任務,你已經比他慢了一晚上。”導演說。
原本最終任務的結算點數和完成的次序也有很大關系,預定的流程是在嘉賓提交最終任務的時候告知嘉賓本人,最後在統一聚集的時候公布給所有人。但昨天賀臨風沒能得到任何信息。
“這個規則到時候就不宣布了,直接按基礎點加,他其他加分點隻有16分,你别的任務超過他就行,到時候去提醒一下雲霄那個誰,幫他完成任務,把賀臨風擠下前二。”
就算黑不到也不能讓他太風光。
劉昀為‘昨天就完成任務’這個點晃了一下,但很快接收到導演的話,點頭同意。如果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内容,看起來倒像是一本正經地交接工作。
望着劉昀離開的背影,迎着一片天光,導演又感覺到了頭暈目眩,恍惚中那裁出剪影的逆光直接刺穿他的眼球,搗入腦漿——
他晃了晃腦袋,感受到什麼,望向天邊某個方向,有一片影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賀臨風?
那個賀臨風周圍的環境和他現在看到的不一樣。導演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看錯了,海島雖然不是很大,但要跨越空間和各種地勢看到另一個地方的人也超出了視覺的範圍。
突如其來的預感讓他心髒狠狠地抽動,有聲音瘋狂叫嚣着去找他!找過去!不然你後悔都沒地方去!
在周圍場記工作人員緊張的注視中他咽了咽口水,顫抖着起身,将交接工作交給副導,自己找理由離開,去往剛剛看到的,賀臨風身後那片半幹涸的湖泊。
前面說過的,靈感狀态在普通人身上出現,約等于瀕死狀态。
彼時賀臨風正在定一片域。
那藍沙之眼做為曾經的聖湖,确實是适合誕生自然之靈,但後面的發展很通俗,就是過多現代人的到來,破壞了靈的根本,導緻怨氣侵染得不到淨化,往怨靈的方向轉。
賀臨風在今天一早就去找到昨天搭話過的人尋求驗證,在幾個本來就居住在附近的居民的熱心配合下,找到了壓在庫房最深處的礦石——毫無疑問,正是那片湖底的,也是他感受到的氣息來源。
有人回憶起家裡祖輩老人的話,“好像是很多年前的某種洗禮儀式的東西吧……”
稍微年紀不夠的都很迷茫,賀臨風确認,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随後他又去找到那位帶他去燈塔的大叔,确認了大體的洗禮儀式流程,順利找到那藍沙之靈的域場入口,定下靈域。
好在自然之靈被污染的程度不深,或者是這靈實在虛弱……賀臨風通靈起來完全沒什麼困難。
“幾百年前我接受原住民的信仰和訴求,誕生靈智,而現在,人們已經完全忘記了我,也不再需要我。”它說,“還有這可恨的濁氣已經融入我的根本。”
“或許我也是希望過他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壞,”也許是那個念頭讓它被怨念趁虛而入,“但事實證明,他們總是最能适應變化,且主導變化的。”
而現在,它身上的怨氣其實已經和本源靈氣一并消散多半,僅維系着如今一個殘留的,空蕩的域場。
“我才是那個不能适應時代和變化的一方。或許我會在下一個三十年消失……和那些,曾經的,傳說中的靈體一樣,随着時代而生,被時代湮滅。”它笑笑,無謂地看向賀臨風,“又或者你打算現在就驅散我。”
賀臨風安靜聽完它的全部自白,垂着眼,“我不會這麼做的,但我會把你身上的煞氣祛除。”
“随着時代而生,被時代湮滅——如果你那麼想的話,我不會試圖改變别人的想法。你很安分,那就安靜地等到你所想的大限吧。”
賀臨風已然往外走,打算關閉這被他強開的域場,就像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在結束和主人家的對話後,還算禮貌的為主人家帶上房門。
對話臨了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湖心待着的靈,“但就我的個人态度而言,我絕不認同那句話。”
這就算是徹底結束個人任務了。
賀臨風長長地松了口氣。通靈的過程并不長,但他好像親身涉入了一段足以讓人失去時間概念的長夢。
他擡頭望向樹木高度差造成的缺角,給天空撕開不規則的邊線,有暖黃遲暮的光打在他身上,也或許是穿過他打在了身後那個透明的存在上。
獨自處理這事比想象中更簡單,也讓他得出結論:自己的勢氣果然和怨靈更接近,起碼自然之靈就不會被他吸引,對他更容易主動敞開心扉什麼的。
已經完成了自己研究部分的賀臨風毫無負擔地撥出了一串号碼,順得不能再順暢。
“喂?哪位?”
賀臨風嘴角微彎,周身和靈體域場融合的勢氣平息下來,“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