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鈴聲響起,兔頭男将目光投向場地中間。
圍欄緩緩下降,劉垚盯着全場唯一一台南瓜馬車,獵犬一樣沖了出去一頭紮進馬車裡,探出半個身子招呼餘柏:“老大老大,這裡!”
餘柏把目光從兔頭男身上收回來結果慢了半拍,遊戲開始的刺耳鈴聲響起還沒爬上馬車,被心急如焚的劉垚伸長了手一把拎上來。
“怎麼樣?全場唯一一台,肯定是SSR,搶到就是賺到。”劉垚細數了一圈周遭的座駕,終于拍着南瓜車的車梁感慨,語氣像是金牌銷售在介紹最新款的跑車:“還有個頂,摔到地上還能有一層保護,很有安全感。”
他看見了上一場遊戲裡被踐踏成殘破軀體的木馬,馬蹄之下木頭尚且如此,人體豈不是更加易碎?
他也是未雨綢缪過的,不是一味隻知道抱大佬的大腿。
“厲害。”餘柏豎大拇指:“隻是……”
隻是她總覺得搶到了這台車并不能算是什麼好事,但願是她心理作用。
話還沒說完,馬車瘋狂旋轉。
在離心力的作用下,兩個人像南瓜子一樣被牢牢嵌進了瓜瓤,餘柏死死抱着窗框不讓自己被甩飛出去。
劉垚被壓在馬車壁上,抻長了脖子才能保證話音在落進餘柏耳朵之前不會被甩飛出馬車,他問:“你——說——啥?”
“我想問——你會不會駕馬車。”
令人牙酸的BGM如約而至,旋轉戛然而止。
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劉垚那一側傳來巨大的響聲,馬車翹起一個危險的角度,幾乎要被掀翻。劉垚怕自己掉下去把餘柏撞飛,空中撲騰了兩下抓住了一隻橫杆,橫杆上的缰繩牽動了木馬轉向,馬車居然在空中轉了半圈又重重地落回到了地面上。
木制的車輪沒有緩沖系統,兩個人都被落回時的沖擊颠得幾乎飛起來,好在南瓜的頂擋了下,又落回到車裡面。
車門是徹底壞了,忽閃忽閃地關不上。
還沒爬起來就又一次撞擊,這回是在了馬車的後部。劉垚被震得撲在了車轅上,餘柏趔趄了一下扒住了的門框站穩,她驚愕地望向外面,不祥的直覺應驗,外面幾乎每一匹木馬都朝向他們奔襲而來。
“快跑!”餘柏頭也不回地大喊。
劉垚無師自通地爬出南瓜甩起缰繩駕車飛奔起來。欲掉未掉的門拽得馬車東倒西歪,邊跑邊畫龍。劉垚都快哭了:“快不起來啊老大。”
餘柏看見車尾已經有木馬在快速接近,馬背上的人将手臂伸長到了一個人體絕無法達到的長度,拽住了半壞未壞的馬車門。
下一秒,一張人臉就出現在窗外。
金綠色的豎瞳在看清馬車裡居然有兩個人後變得更細,興奮得吐出前段分叉的舌頭,舌尖幾乎舔上餘柏的臉。
餘柏背手抓緊門框,一腳踹在車門上,僅剩的合頁再無力支撐,整扇從飛馳的馬車上掉了下去,把那個蜥蜴人連馬一起拍在了地上,馬群追着馬車從它身上踩踏而過,尖利的嘶叫聲被他們遠遠甩在身後。
“怎……怎麼了老大。”劉垚太過緊張不敢回頭,但打鬥聲他還是聽得見的。
“沒什麼,一隻壁虎。”餘柏淡定收回探出去的半個身子:“看到棋盤的邊緣了嗎?去那邊。”
劉垚心領神會,馬車駕得如臂使指,從交錯而來的兩匹木馬中左閃右躲穿梭而過。
餘柏清楚這樣跑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棋盤不會沒有盡頭,四面八方的木馬包圍過來,前有攔截後有追兵,這一次是他們運氣好,一點小剮蹭沒有影響到馬車的速度,可下一次呢?萬一被迎面撞翻就隻能和那隻蜥蜴人一樣被踩成肉泥。
跑到棋盤的邊緣至少能讓包圍圈不那麼緊密。可萬一那道光幕不是擋住玩家的空氣牆,而是穿越即秒殺的強限制呢?
“你感覺最少需要多遠的距離轉向?”她從南瓜車前的小窗探出頭問劉垚,單手扶着頭頂的窗框,迎面吹來的風把她的劉海全部掀到臉後,露出和她這個年紀不甚相配的堪稱銳利的眉眼。
“2格,不,3格吧……”
“你相信我嗎?”
“不是,老大這個時候你……我相信。”
話音未落眼前一片漆黑,餘柏冰涼的手蓋在了他的眼皮上,她說:“那就一直跑,等我說轉彎的時候再拉缰繩。”
她看得出來劉垚現在已經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從兩格改三格就是一種恐懼之下的保守選擇。可已經被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繼續保守下去隻會是慢慢被遊戲吞噬掉。
餘柏想要賭一把。
視覺被剝奪後劉垚的其他感官越發機敏,時間的流速變慢,周遭的聲音變得清晰,他聽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聽到了馬車撕裂空氣的風聲,聽到了木馬跑動起來關節的咯吱咯吱聲。
他聽到了餘柏幹脆利落的聲音:“轉!”
劉垚死死拽住右側的缰繩絲毫不敢放松,直到整個人幾乎斜躺下去,用自己的體重拉着飛奔中的馬車轉向。
馬車堪堪擦過棋盤邊緣淡金色的光,蹭到的部分變成一個巨大的豁口,車頂失去承重,轟地一聲塌了。
緊追其後的木馬來不及刹車,沖進了光幕裡,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