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醒啦!”劉垚驚喜道:“你現在醒得越來越快了!”
餘柏有種大金毛撲上來甩着尾巴舔她臉的錯覺,旁邊還蹲着一棵哭得稀裡嘩啦的聖誕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将不久于人世。
果然是不能強行醒過來嗎?都出現幻覺了。
剛才聽見劉垚一本正經地瞎說八道就忍不住想坐起來扇他一巴掌。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光是睜開眼就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眼皮沉得幾乎支撐不住,她又被拽回那片漩渦叢生的海面上。
她把所有撈出來的記憶碎片都平平整整鋪在礁石上,等待太陽把附着在表面的浮遊生物曬幹。
第一塊碎片是發現這裡是遊戲;
第二塊碎片是發現自己已經‘死’過很多次;
第三塊碎片是想起來要找一個女人;
最新的一塊是想到自己進來的目标是關停遊戲。
餘柏像是一個經年累月生活在海邊的漁民,慢慢翻看着曬幹的記憶碎片,計劃着下一次下潛的時間。
風平浪靜,歲月靜好,這才應該是她的生活。
空無一人的海邊忽然多出來兩條小狗,一條一邊跑一邊嗚嗚直叫,一條試圖跳進海裡遊向礁石,又因為怕水被海浪趕遠了,等退潮時又吐着舌頭颠颠跑過來。
她實在是被吵得不行,翻身坐了起來:“我還沒死。”
“我就說嘛——”
儲楚被餘柏這種毫無征兆的倒下又忽然間還魂吓到哭都哭不下去,甚至打了一個嗝:“你,你怎麼會……”
“一點小毛病,你習慣就好了。”餘柏暫時還解釋不清,而且她們之間的關系還停留在合作,她不太确定能不能把弱點暴露,于是岔開話題道:“我可以答應你,但交換條件是你要帶我們通關。”
“通關的話很簡單的,你們就找最簡單的項目刷滿六個就行了。像過山車、激流勇進、跳樓機,海盜船還有大擺錘都可以,再加上你們剛才刷過的鬼屋差不多就湊齊六個了……”
“過山車?你覺得簡單?”劉垚一想到那場快把他燙熟的岩漿雨就呲牙咧嘴,他們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個項目:“那個一邊着火還上天入地、到處灑岩漿的那個過山車?”
“是啊,”儲楚聽劉垚繪聲繪色的描述立刻明白過來:”你們是在過山車那進的裡世界嗎?“
“應該不是,”應該是從剛一進到遊樂園裡,拿到規則怪談時就已經進入到裡世界了,餘柏回想從踏進大門的經曆:“你知道這些項目在表裡世界都有什麼區别嗎?”
“我隻能說我了解的,表世界的項目和現實裡的遊樂場一樣,剛才那幾個項目萬一在設施上發現進入了裡世界把眼睛閉緊、咬緊牙關抓牢扶手總有到站的時候,不限制存活玩家數量。像摩天輪,不管用什麼辦法,升到最高點之前轎廂裡隻能活一個,不然就會被整個丢下來,旋轉木馬也差不多,一整場下來隻能留很少的木馬,具體數量沒仔細數反正不超過1/4。”
“那馬車呢?”
儲楚奇怪地瞥了劉垚一眼:“馬車?我見過,但好像跑不快,很容易首當其沖。而且不是一開始就互相認識,那種情況下誰會和别人同乘一輛馬車?啊?你倆?”
兩個人都一臉心虛,一個心虛自己抱大腿不說還把大腿強拉上馬車,一個心虛自己帶路直接把人帶進hell級難度的項目。
“除了鬼屋和旋轉木馬你們還玩了别的沒有?”
“就這倆。”
“就這倆?”儲楚難以置信,這是倒黴到什麼程度或者說是膽小到什麼程度才會一進門就開始産生幻覺:“那你倆一進門就是裡世界?”
“嗯,我們剛進門就遇到了發傳單的工作人員,兩個人,還扛着食蟻獸。”餘柏分析:“所以其實看到動物就已經說明我們當時在裡世界了對嗎?”
“裡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裡世界就是我剛才說的巨大的狩獵場。在這裡隻有一條規則就是弱肉強食,狩獵和被狩獵的關系是系統決定的,具體标準沒有列出過,我推測不光是回應,而是看誰更‘失常’,或者說誰更像弱者。所以你兇名在外,它們很少敢來挑釁你,萬一自己被你影響陷入失常狀态,被别人撿漏成功了,算是吃了大虧的。”
“這種潛規則豈不是對剛進遊戲的新人很不友好?”劉垚打抱不平,又慶幸自己是抱對了大腿才不會無知無覺地變成别人眼裡的獵物。
“因為會落到裡世界的人……本就是被遊樂園狩獵後的弱者。”餘柏說出了她從鬼屋裡就産生的猜測,儲楚的話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想。
整個遊樂園其實才是最大的獵人,就像是進食中的藍鲸,一口連海水帶海洋生物成噸吞下。那些在消化道内短暫存活下來的生物仍可以捕獵、進食,但無論大魚小魚還是蝦米最終都會變成藍鲸的養料,直接和間接的區别罷了。
獵人的捕獵方式是讓獵物表現得反常,而那些讓人感到恐懼的項目,則是遊樂園狩獵的手段。
想要離開遊樂園隻有兩種方式,要麼沒有被遊樂園捉住,要麼被吞噬後趁着還沒有被完全消化,完成任務離開。
“弱者?老大你說你是弱者?”劉垚音調拐着彎往上跑,他急刹車咽回去了幾百字小作文,語調卻撤回不了。
他都做好了和那個說自己老大是弱者的人大戰三百回合的準備了,結果發現那人就是老大自己。
頗有種林黛玉倒拔完垂楊柳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把鋤頭,抹一把眼淚開始吟誦:“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的幽默感。
“哦,死在外面重新登陸的老玩家是自動進入裡世界的。”經劉垚提醒,儲楚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