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精力旺盛,不知善惡,上下亂竄,往往乃村中一霸。在普通的村子中如此,看來在污染後的萍紡村也是如此。
盡管死後都成了污染物,但還保留了克制關系。
“那些污染物狗的嗅覺應當很靈敏,我們先離開這裡,免得它們又找回來。”沈平瀾贊同柳易的猜測,低聲做出了安排。
“要混淆狗的嗅覺,我建議我們……”柳易沉思着咬了下指甲,然後擡起手臂,指向某個特定的方向,“——去那裡吧,我在那個方向感受到了聚集的污染,可能存在大量人形污染物,混入他們之中,能夠沾染他們的氣息,隐藏我們的身份。”
沈平瀾也感知到了污染的分布,贊賞地看了自家助理一眼:“那就走吧。”
仗着守村野獸還在猶豫不定,兩人正大光明地從平房正門走了出去,繞開強占路面的野獸往那個方向走去。
做人,就是要堂堂正正。
可惜,剛把野獸甩在身後不久,隐約的犬吠又從遠處傳來。它們好像逃脫了熊孩子的魔爪,想要再度回歸。
“看來我們得加速了。”沈平瀾輕輕擡了擡手中長刀,做好随時戰鬥的準備,然後左手拎起助理的衣領,微一俯身——
柳易耳畔響起了烈烈呼嘯,周圍場景快速倒退,男人帶着他走直線,快速朝目标地點逼近!
普通人肯定已經看不清路了,但柳易的真正速度不比男人慢,動态視力自然也得跟上。他迎着風眯起眼,觀察路上的場景。
他斜向穿越了大路,越過一棟破敗不堪的民房,穿越了一小片灰黃的田地。狂風掠起,掃過田地裡的作物,細長的作物們齊齊張開嘴巴,發出尖叫。
進入田地後,作物們争先恐後地伸出觸須,朝兩人身上抓去,卻都在快觸及人體時,被一層墨藍的光彈開,是沈平瀾用力量清出了一條路。
穿過尖嘯的田地,前方又出現一條村裡的支路,幾座平房與多層樓房零星地坐落在路的一邊,而另一邊是一條沉寂的河流。
離感應到的污染物聚集點很近了,然而犬吠聲也緊緊綴在身後,顯然狗狗們憑借敏銳的五感正緊緊追着他們。
沖上滿是血迹的土路後,柳易對污染物聚集點的感知瞬間清晰無比,他凝神往前一看:“就是那裡——!”
那是一座兩層的自建房,仍然是柳易之前見過的那種藍玻璃封陽台的制式,建築風格突出一個平平無奇,然而在一樓的屋檐下方赫然挂着一個褪色的牌匾,透露出一絲不一般:
【陳家棋牌室】
他記得海牙鎮也有類似的民營店鋪,會經營一些娛樂性質的活動。對于娛樂生活較為貧瘠的偏僻村鎮居民而言,這種娛樂場所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沒有成規模的設施,也會呼朋喚友聚集在一起打打牌。
難道說在萍紡村全體堕落之後,這裡的棋牌室依然在“營業”?
“汪汪!”狗群的吠叫自土路的一段傳來,應和着農作物搖晃的尖叫。
沈平瀾看到目的地是個棋牌室,也不由微頓,然後立即在犬吠中大步狂奔。
“嘩啦啦……”
灰黑、粘稠的河水在他們一旁流動,發出緩慢沉重的聲響。
突然之間,河水中央出現大片漣漪,一個烏黑的腦袋緩緩從水下浮出。
濕漉漉的黑發遮蓋了面部的大部分細節,隻露出一雙青白的嘴唇,再往下看,髒兮兮的連衣裙被某些不知名髒污浸透,隻能隐約看出一抹淺粉。
沈平瀾注意到了這一動靜,當他看去時,河中的女孩悄然從深黑河水下伸出一隻細弱肮髒的手,手肘左右搖擺,像是在打招呼,但動作機械宛如木偶。
狗群的緊追不舍令他沒有空去觀察這個奇怪的女孩,幾步走進“陳家棋牌室”門前的院落,走上棋牌室門口的台階,伸手打開門。
這一過程中,河中女孩全程面向他與柳易,手機械地搖擺着,一雙被泡得發白的眼眸自濕發之下,毫無感情地注視着他們的背影。
——打開棋牌室的門,缭繞的煙霧率先争前恐後地撲了上來,柳易輕輕聳了下鼻子,皺起了眉。
是人類世界裡,用植物制成的緻瘾緻病的合法毒品,香煙。
香煙對他沒有任何危害,他隻是覺得不好聞,也覺得這種東西有點愚蠢。
他感覺自己的腳終于着了地,他摸了摸後脖頸,對身旁男人道:“下次我可以試試自己跑的。”
沈平瀾正凝神觀察棋牌室内的情況,聞言回答了一句,“你的速度跟不上我。”
“……”柳易無奈,他總不能告訴男人自己其實跟得上吧?那不就是自爆身份了嗎。
他四下觀察一圈,轉移了話題:“這裡好安靜,有點不像……”不像是他印象中的棋牌室的狀況。
“嗯,小心點。”沈平瀾沉聲說完,率先邁步走入煙霧之中——
白煙如幽靈呼嘯着散開,露出了一張張麻将桌、牌桌。簡陋的桌子因為血液的一層層積累而變得烏黑厚重,排列其上的麻将與撲克牌同樣被血污沾染,原本普通的花紋似是顯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邪惡。
此時,幾乎每一張桌都坐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