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瀾霍然轉身,似是早有警戒,直接持刀橫斬,像是一甩刀般,劃出一個大弧度,直到刀刃自然撇向右邊身側。
刀刃雖走,幽藍光波仍然空中跳躍彌漫,将黑色火流盡數擋下。
力量的碰撞,令沈平瀾察覺到了些許這種黑火的特性。
他的藍火說是火,其實與火根本搭不上邊,隻是一種破壞力量的表現形式。
而這位偷襲者的黑火,卻是真的有火焰的特性的。
黑火給他的感覺……就像充斥死亡的晦暗泥沼裡,早已被燒幹的焦屍中,升騰而起的火焰,沉重的,是死亡中的再生,充滿了破滅枯萎的力量。
“焦屍”……
沈平瀾似是想到了什麼,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但周身氣息沉重了些。
铿锵一聲,刀刃旋轉,往前一劈。
在偷襲者往後退去,試圖避過鋒芒的空當裡,他竟然破天荒地在戰鬥中開口了:
“你不是基金會的一部分,你是外來者,既然阻擋我們……你是來與基金會談合作的。”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他對自己的猜測十分确定。
偷襲者聞言,動作稍稍一頓。
刀芒挑起了披在偷襲者身上的長袍,顯露在布料之下的沒有血肉,隻有薄薄的一層的“皮子”,呈焦黑色澤,偶有火星亮起,仿佛人皮膚被火燒焦後的狀态,但在風中翩飛,十分柔軟。
盡管這個隻有皮的偷襲者沒有說話,但沈平瀾通過他的反應,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邊持刀推進,一邊繼續說道:
“是你們将白鴿教會故意抛到我們的視野裡,教會是你們的棄子,你們轉移了我們的視線,但又需要一個新的合作對象,來幫助你們幹一些‘髒活’。”
見獵人三言兩語猜出了自己的目的,偷襲者身軀飄動了一下,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沙啞,仿佛喉嚨也被大火燒焦過,可語調中富有一種難得的典雅,那是一種自然流露的貴族氣息,他或許曾受過良好的教育:
“獵人,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
“……”沈平瀾沒有再說話,而是淡然地看了偷襲者一眼。
下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緊縮,變成了針尖大小!
幽藍光芒自虹膜中一圈圈向外放射,宛如野獸。
“主動狂化?!你——”偷襲者話未說完,沈平瀾又是一刀斬來。
相比此前幾刀,這一刀的力量驟增了接近一倍!
“轟!”
白色氣爆沖天而起,幽藍光芒霎時壓過了黑色火流,黑色衣袍自與藍火接觸之地起始,一寸寸湮滅作齑粉,緊接着就是衣袍下的“皮”。
就當藍火接觸到皮的刹那,那層薄薄的皮如吹氣般鼓了起來,變成了一具富有豐盈血肉的人體。
面對沈平瀾展現出的力量,偷襲者不得不真正降臨下來。
此前隔着電腦屏幕觀看,這個黑袍身影不得不承認,沈平瀾沒有什麼突出的、可以針對的弱點。
那麼,就隻能針對沈平瀾剛斬殺完前一個敵人,耗力最多,力量放出去還來不及收勢的那一刹那,進行閃電偷襲了。
可惜,沈平瀾的實力超出了他的預料,他的偷襲失敗了。
如果不将本體挪過來,他甚至擋不下這一刀。
将力量全部降下後,他擡起雙臂,往前虛虛一推。
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火環逐層出現在空中,又逐層被藍火湮滅。
而有了這一阻隔,黑袍身影本身得以及時後撤,躲開了這威勢煌煌的一擊。
這一連串的動作,看似漫長,實則隻過去了短短一分鐘左右。
後方的柳易,此時終于把原型壓了回去,摸着變短的黑發,他的眼睛饒有興趣地,牢牢盯着沈平瀾的行動而轉動。
“主動狂化……”他低聲說出了和那黑袍身影一樣的話語。
——獵人尋常的變強方法,就是吸收用獵人武器擊殺怪物後得到的【靈灰】,但強化到了一定層次以後,大部分靈灰對獵人的提升,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要更上一層,獵人間流傳着數個方法。
其中最為正統的,自然是與獵人武器融合之路。
此外,實則還有一些與污染、狂化、異變有關的道路。
這種道路主要又分為兩種,一種是主動掌握一部分污染,進入一種可以掌控的狂化狀态,最終的結果一般是保留理智,成為怪物。
協會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古樹前輩。
另一種則是将自身污染、異化的那部分,與自身分離,從而形成一個既與自己意識相連,又能獨立行動的怪物分身。
在這方面走得比較遠的,當屬監察部部長華安雙。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強調擁抱污染、擁抱異變的,算是獵人在飽受污染之苦的情況下的無奈選擇。
沈平瀾目前走的主要道路是與獵人武器融合不錯,但這不代表他不能兼顧别的道路了。
幾次狂化又清醒的經曆,磨砺了他的意志,如今他已經可以試着主動進行輕度的狂化,從而在原本實力的基礎上,再進行翻倍的提升。
作為深度受污染者,他若是願意擁抱污染,所能爆發出的力量将會極其可觀。
柳易對于沈平瀾眼下的狀态很感興趣。
既有人的部分,也有屬于異類的部分,兩種氣味混雜。
他聞到了鮮血與金屬。
場上,戰鬥正在繼續。
完全降臨過來的黑袍身影,不得不把此前一切想到的策略全部抛掉,沈平瀾的實力,已經超出了原有策略可以應對的範圍。
那麼,唯一能做的,就隻能是全力應戰。
或者……
腦海中的念頭隻是一瞬,黑袍身影往前伸出手臂,黑色布袍稍稍褪下,露出手臂上小麥色的皮膚,以及與腳掌一樣呈漆黑色的手掌。
手掌心上,一圈閃爍赤紅火星的焦黑圓環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