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沿着階梯走到四樓,還沒拿出門卡打開家門,背後鄰居家的門正好被打開。
他在玉壺市的鄰居高飛雨從門後探出一個腦袋,見到是他時立即驚喜地睜大了不太大的眼睛,招呼道:
“柳易,好久沒見到你了!”
柳易也就不急于進屋,站在樓道上轉身,靠着自家家門笑道:“是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吧,十天前我從外面回來,就發現你大門緊閉,好幾天都沒見到你出門……”
高飛雨撓了撓腦袋,闆寸頭發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他有點傻笑地說:“那倒也是,這幾天獵人協會不是公開了新一批的檔案嗎?結合你之前和我說的,我腦海中立即升起了再做一期有關那個‘神秘異類’的節目的想法。
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到處搜尋有關這個神秘異類的資料,哪怕隻是捕風捉影,然後熬夜寫我的稿子,然後錄音,剪視頻……前天才搞定。
我本來想立即和你說節目的事,結果這兩天你好像沒回家,一直在工作,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你……”
柳易聽到高飛雨說做了新一期有關他的節目,立即起了興趣:“有關那個神秘異類的新節目嗎?我想看看。”
看到青年一下子亮起來的雙眸,高飛雨嘿嘿一笑,暗道他就知道這家夥會對神秘異類的主題感興趣的。
高飛雨幹脆将柳易請進門,他大步走向工作台上的一台筆記本,在電腦上操作幾下,點開了他的最新一期節目。
一邊操作他一邊興奮地說道:“柳易,你知道了嗎?獵人協會給這個神秘異類取了一個代号,叫‘零号’,因為這是他們目前遇到的,與人類的交流欲望最強、對人類的态度最友好——哦,官方公布的資料不說‘友好’,而是說‘特别’——的怪物。
由于獵人協會的公衆公開協議,零号在老城區内行動的部分資料如今已經在網絡上公開,我就趁熱打鐵,根據上次協會在老城區剿滅白鴿教會的任務,做了第二期零号怪物介紹。”
他側開身,将節目的評論區展示給柳易。
柳易走近一步,彎下腰仔細看去,這期節目的評論區已經有一萬多條評論,評論數在他看的這段時間裡還在不斷增加。
顯然,高飛雨的這期節目爆火了。
挂在最上面的第一條熱評是一條态度激烈的抨擊:
【一直飛、愛:獵人協會竟然放任一個怪物在人類城市裡亂竄,而且老城區的那個怪物最終也沒有解決,協會真是在走下坡路了!】
而下面的第二條熱評,簡直就是與其針鋒相對:
【AAA賓館王哥房間可預定:我就是老城區的居民,如果不是這次獵人協會行動及時……如果不是還有“零号”的幫助,我們的家園早已毀于一旦,我們這兒的住民非常感激他們!零号确實是個怪物,但它絕對不壞好嗎!】
第三條熱評則試圖進行一些理性的分析:
【SEVENS:從過往研究可以看出,無論是異類還是怪異都大多具備高水平的智力,一些友好污染物的誕生也說明怪物是可以擁有類似人類的感性的,那麼出現一隻對人類較為友善的怪物,我個人認為不無可能。當然我認為零号的态度與其說是友善,不如說是有些好奇,就像貓總會好奇在自己面前飛來飛去的蝴蝶一樣……此外,我一直想說,零号是不是對協會裡的某些或者某個特定人物尤其關注?】
柳易拿起鼠标,将評論往下滑去,這顯然不是一個和諧的評論區,針對獵人協會的行動,針對零号的存在,衆人在節目底下争論不休。
【訓狗愛好者:一隻抓不到的異類到處跑,總讓人覺得我們的生活正處于水深火熱當中呢】
【夕白橙希:零号簡直帥呆了好嗎,不知道有些人在罵個什麼勁】
【白鴿教會你倒了誰來毀滅世界啊:支持零号正義毀滅人類,人生好累,全死了算了】
【我是一隻小小鳥:建議天天在網上罵獵人協會的人親自來協會體驗一下初級的獵人訓練,親自面對一隻污染物都能吓得尿褲子的人,也就知道在網上沖鋒陷陣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樣一看,零号幫了協會很多啊,希望它真的是一隻好怪物吧】
【對齊顆粒度:零号的這些事迹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它看起來很像一個帶點惡趣味的城市義警诶】
【白羽:将怪物當做崇拜,把惡劣事件當做談資,現在的社會到底怎麼了!一直懷疑有黑惡勢力的資本在控制網絡輿論,讓社會堕落!】
柳易側過頭,看到高飛雨一副興奮的樣子,絲毫沒有被惡評影響到心情。
對于這位心态很好的播客而言,評論是誇是罵無所謂,熱度有了就行。
高飛雨說:“作為近距離與零号接觸過的人,我還是很希望有更多人了解到零号的,我敢打包票,零号是一個對人類态度友好的怪物……柳易?”
他擡起頭,看到柳易拍拍自己的肩膀,然後就轉身往門口走去。
柳易扭頭對高飛雨笑了笑,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輕快,“評論我大概看完了,節目我隻能之後再看了,我從協會拿回來不少工作,得加緊做完。”
高飛雨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把柳易送到家門口,就回去了。
柳易背對鄰居家的門,臉上的笑容不僅沒有減淡,反而有擴大的趨勢。
“姐姐……”
仿佛有一聲呢喃在樓道裡回蕩。
青年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
*
長靴踩在梅什尼亞高地柔軟的草坪上,沈平瀾迎着從無盡原野呼嘯而來的風浪,一雙烏黑鳳眸稍稍眯起,看向遠方那明顯的突兀之處——
梅什尼亞高地是一片高緯度平原,偶有丘陵起伏,長草遍野,在淺淡日光下顯得無比美好。
但此時的高地中央,卻突兀下陷了一個巨大的……
空洞。
除了“空洞”一詞,他也找不出其他更準确的詞彙,來形容這個下陷的、空蕩蕩的,并且突兀地嵌在草地中的東西。
它給人的感覺太奇怪了,太鮮明了,隻消看上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絕對不應該存在在這裡的東西。
但又無法清楚地窺見它的形貌如何,無法用語言描述它的存在形态本身,就好像它是一個吞吃了視野、光線與思維的空洞。
移行的空洞……這個名稱倒是準确。
沈平瀾沒有回頭看向隊友,隻是望着空洞,簡單地說了一句:“調試好武器和道具,準備進入空洞。”
身後傳來獵人們細微的擦拭武器聲,道具被擰動,發出低低的機括聲,刀鋒向外輕輕一揮,帶動空氣間的一聲鋒利嘯鳴。
柳易站在梅什尼亞高地的邊緣,望着獵人們向前快速行進,從快步走到疾奔,自那空洞的邊緣一躍而下。
悄然繞開玉壺市的崗哨,并進入降靈姿态,一路疾飛過來的他輕輕擡起手爪,像是在輕柔地觸摸遍布空氣的無形之物。
他輕聲道:“姐姐,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說罷,一對夾雜棕色半點的乳白色羽翼刷拉展開,一瞬的蓄力、俯身——
一片羽毛被留在了原地,輕輕飄蕩。
柳易一瞬從原地消失,緊跟着獵人們的步伐,同樣躍入了那突兀的空洞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