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像是訓練有素的獵犬,傑克唰地扭頭,向身後看去。
他身旁的露易絲則擡起了左手掌,一個彎彎曲曲的傷疤在她掌心形成了繁複花紋,傷疤似乎是用某種滾燙的金屬尖頭繪制成的,曾經或許非常痛的傷疤下綻放出隐隐的赤光。
三位獵人都做出了反應,隻有杜波依斯三手插兜,隻是以一種不緊不慢的姿态扭了下頭。
四個人齊刷刷向身後前來的方向看去。
身後走廊通往了酒店大廳,穿過走廊所形成的矩形框,依稀可以看到大廳裡柔軟舒适且繪有宗教圖畫的地毯,和露出邊角的桌椅。
傑克的視線落在這個小小場景的左下角,目光幾乎凝固。
他很确信,在那個角落裡,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剛剛收回去了。
“有東西在大廳的方向。”露易絲顯然也看到了,用氣音低聲道,她看向亞曆克斯,對這個用白布綁住大半面孔的奇怪男人道,“亞曆克斯,你能感知到那具體是個什麼東西嗎?”
感應敏銳到被獵人協會裡很多人稱為“靈媒”的亞曆克斯,聞言稍稍猶豫了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自白布下悶悶傳出:
“實際上,我隻感應到了一瞬,它就‘消失’了,我能夠确定的隻有兩點——
第一,那絕對是個生命體,不是這隻怪異本身,也不是任何一個我們中的人。
第二,它是從對面那條走廊的方向過來的。”
“亞曆克斯,連你都隻能感知到一瞬……那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傑克訝道。
亞曆克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繃,同時又微妙地保持着某種悠然從容的氣質,盡管矛盾,但他給人的感覺的确是如此,他聲音模糊地說道:“那可能是個未知的危險源……出發前,我可沒有在任何資料裡讀到過第一層級會出現獨立生命體。”
盡管他的話不是對着任何人說的,但杜波依斯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有些興趣地注視大廳的方向,開口回應道:
“哦,說不定那就是我們期待的‘異常’呢?下次它再出現,我們或許應該追上去……”
“不行。”傑克聲音硬邦邦地打斷,“我們才剛剛進入空洞,行動不能如此莽撞,再說,既然亞曆克斯都難以感應到這個……‘異常’的蹤迹,說明它速度極快,并且要麼極為擅長僞裝,要麼極為強大,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我們都不應該貿然追逐這個異常。”
杜波依斯一聳肩,“随你們。”
這時露易絲開口道:“你們有沒有聽到,還有一個聲音?”
幾人沉默下來,凝神去聽——
确實如此,有個聲音從大廳的方向傳來。
“叮鈴鈴,叮鈴鈴——”
老式的電話提示音。
露易絲繼續說:“上次來的時候我們已經驗證,在第一層,房間裡的電話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所以應該是哪一個隊伍在嘗試打電話。”
“可能是從沒來過空洞的隊伍試一試電話而已。”盡管傑克嘴上這樣說着,但他還是帶着隊伍快步回到了大廳。
當然,在接近大廳時,全體成員都做好了戰鬥準備,凝神戒備。
踏入大廳的瞬間,大廳裡的電話鈴聲陡然響亮了起來。
除此以外,大廳依然像他們剛來時一樣平和甯靜。
亞曆克斯感應到、傑克他們看到的那個身影,自然毫無影蹤。
傑克一邊警戒,一邊走到酒店前台,伸手拿起了響個不停的電話筒,“誰?”
電話對面沉默了一瞬,而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傑克?”
哪怕順着電線傳來的聲音有失真,傑克還是辨認出了這個嗓音,同樣用冰冷的語氣回應道:“張桓清,你們的隊伍莫名其妙給酒店大堂打電話最好是有正事要說,而不是浪費我們這邊探索酒店的時間來接一個無聊的電話。”
另一邊的酒店房間裡,張桓清拿着話筒,對圍過來的隊友比了個“一切正常”的手勢。
第一層酒店房間裡的電話,隻要撥通正确的号碼,就可以與酒店各處溝通,這點是情報裡早已寫明的。
但張桓清決定确認這一點。
此時,戴晟将窗簾打開,房間裡卻依然隻有燈光的光芒,不見陽光。
因為當描繪着古典圖案的窗簾向兩側拉開後,纖塵不染的玻璃窗外,隻有牆壁——厚實的,沒有塗漆的混凝土牆壁,牢牢占據了窗外的所有視野。
陽台,窗簾,窗戶,虛假的希望,真實的陷阱。
如果是誤入空洞的普通人,見到此情此景可能會很無助。
但獵人們無暇在意這點,他們的心思全部落在剛才一閃而過的影子上。
張桓清對電話對面的傑克說道:“我們當然有正事——就在剛才,我們觀察到這邊的走廊上有一個……黑影快速地閃過去了,那應該不是獵人吧?”
“黑影……”傑克回憶了下,張桓清那群東域人選擇探索的就是與他們相對的走廊,亞曆克斯說他感應到那異常生命體從對面方向過來,那麼兩支隊伍感應到的應該就是同一個,“我們也确實捕捉到了一個非獵人的生命反應出現在酒店大堂,不過現在已經消失了。怎麼,你們就因為一道黑影,就吓到要打電話找媽媽了?”
“你——”張桓清握了下拳頭,顯然因為傑克那嘲諷的話語很是不滿。
但他深吸了口氣,知道在這個環境下,獵人們間要做到的是緊密無間的合作,所以他隻是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隻是想要試驗電話,順便提醒你們,但如果你隻想要在空洞裡繼續這場‘戰争’,出于大局考慮,我不會和你浪費時間在無所謂的話語上,就這樣。”
“……”傑克聽到這話,稍微愣了愣,然後他有點支支吾吾地“呃”了一聲,“好吧,嗯,也是,現在……”
“抱歉打擾你們的交談了。”一個比兩人最開始的聲音還要冰冷許多的聲音插入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