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瀾微一皺眉。他知道空洞有不同的形态,例如當時面對那幫子研究員時所呈現的“使者”形态,但有關空洞的更多信息,他的确不甚了解,于是下意識追問道:“空洞在曾經……化為人形過?”
柳易輕輕“嗯”了一聲:“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吧,當時的姐姐……空洞還不夠成熟,它嘗試轉化為各種不同的形态,來确定自己日後演化的方向。少女神靈就是一個相當重要的用于搜集信息的形态,如今你可以看到的許多層級與其中的布置,都與當時收集到的信息有關。但那又不止是少女。”
“……不止是一位人類少女。”他将自己最後一句話又重複了一遍,“換個更準确的說法,當時空洞的形态應該是一個‘領域’,外貌呈現為一片森林,少女隻是它的一部分,它的眼睛、舌頭和餌食。”
“……所以我們現在在舊日的空洞的身體裡?”沈平瀾說着,心頭升起不妙的預感。
他剛才可是和旁邊這一位,在這片森林裡進行了某些相當激烈的運動……
話剛說完,身上就挨過來一片細膩的觸感,是柳易笑眯眯地将身體靠了過來。
柳易歪着腦袋,以便自己将腦袋擱在獵人的頭頂,伸出爪尖繞起自己的一縷頭發,笑意盈盈地道:“放心吧,這裡封存的隻是正常的森林,隻不過來自過去而已!沈哥,你不會以為我們做的事會被姐姐看到吧?放心,除非位于舊日之門内的那個來自過去姐姐的‘幻影’移動過來,不然空洞自己也無法監視舊日之門背後的空間。”
沈平瀾聞言在松了口氣的同時,突然意識到柳易貌似、大概、可能根本沒有穿衣服。
屬于人軀的那部分膚若凝脂,細膩柔滑,卻又帶有肌肉充盈的彈性手感。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這具美好的身軀擁有吸力,與他的身體像是若即若離地吸附在一起。
獵人原本正逐漸清晰的腦子差點又亂了。
他……很難形容如今自己的感受。
對于作為人類的那個“柳易”,他初時隻是認為自己有履行婚約的義務,可與柳易相處愈深,他就愈發離不開他。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動心的呢?
是柳易第一次笑着牽住他的手的時候嗎?是柳易對他說“你可以相信我”的時候嗎?是他從狂化中清醒過來看到小助理正蹲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嗎?是黑暗中每一個彼此相擁的夜晚嗎?是他意識到當自己走向戰場時總有一個人會站在身後的時刻嗎?
但是這樣會天真地笑的,會睜大眼睛用食草動物一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人,竟然欺騙了自己如此之久,欺騙了整個人類社會,隐瞞了身為一名高危險異類的身份,潛入人類的城市生活。
柳易背後那些秘密偶爾投落的陰影,他有時古怪的行蹤與心情,他的家人,他對待怪物淡然的态度……這一切都有了解釋。
……還有,沈平瀾每次遇到零号異類時,那莫名的心中悸動。
原來每一次當他與零号異類或是刀劍相向或是并肩戰鬥,他為之觸動的、吸引的,那些張揚的強悍的異質的瞬間,都是他看到了自家小助理作為怪物時的影子。
此刻,兩個“柳易”終于在他眼前合并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柳易。沈平瀾從未想過,他所認識的兩個“角色”的性格可以如此融洽地交疊,令他在知曉了真相過後,也仍然忍不住為之心馳神往……
獵人語氣平闆地指出:“你沒有穿衣服。”縱然他内心有一百個有關柳易真實身份的疑問,他首先說出口的還是這句話。
柳易不以為意,伸手調整了一下頸上幾串裝飾用的鍊子,說道:“我不像你們人類,平常沒有什麼穿衣服的習慣的。”
“……”沈平瀾對一睜眼就要面對一個有全新習慣的柳易感到絕望,更對自己究竟該用什麼态度來面對柳易頭疼不已。
這時柳易想起了什麼,直起了歪歪扭扭靠在獵人上的身子道:“對了,你應該還不知道——那群試圖掌控空洞的研究員,與引發層級崩塌的你的前同事,背後都有一個幕後主使。研究員們用于掌控空洞的力量不是有一部分來自卡迪摩拉山嗎?當你們在對付你們的前同事時,卡迪摩拉山也來對付我和空洞了。”
沈平瀾立即将腦中糾結一團的念頭都壓進深處,注意力迅速轉到正事上,捕捉到了柳易想表達的意思,“你遇到卡迪摩拉山的力量了?這兩撥人都是卡迪摩拉山派來的,最終目的是掌握空洞?”
柳易猶豫了一下,歪起腦袋與沈平瀾對視道:“也不一定是山本身,畢竟卡迪摩拉山複蘇得那麼快這一點太不尋常了……你,你們人類,不是懷疑你們之中有内鬼嗎?”
“……内鬼掌控了怪物勢力,暗中推動卡迪摩拉山的複蘇,還借用山的力量來引誘人類堕落、對付空洞。”沈平瀾總結道,“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内鬼最終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他又是誰?”
柳易攤開三手,“這我可不清楚,至少我們家沒和這位内鬼接觸過,不過我這兒還留了一個活口呢,說不定他那裡有什麼線索。”
“活口?”沈平瀾稍一回憶,就想到了研究員中那個喊投降喊得特别快的中年男人。
柳易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盡管我已經審問過他一遍了,但我認為他的記憶裡肯定還存在着他自身也沒意識到的線索,接下來的審問就該交給專業人士了。”
“……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