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揉了一把天靈毛茸茸的腦袋,安慰道:“這不能怪你,你們自己為了救災都忙不過來呢,沒有空去回應來自各個大陸的呼喚。”
陽棹被異類的大力揉了個趔趄,方才那點惆怅随着趔趄砰地炸散。它躲過柳易的手,捂住腦袋,低下頭道:“我知道這一點,但我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如果我早點來就好了,如果我早一些來南洲,如果我回應了他們的祈求,那些人是不是可以活下來呢?”
它甩甩腦袋,擺擺手道:“不說這個了,來記憶回溯吧。”
密密麻麻的地圖與标注的盡頭是一張簡單的石桌,旁邊地上鋪着厚實的皮毛與羽毛,上方還支着一些奇妙的銀白色硬枝,應當是陽棹睡覺的地方。
它從長桌上拿起一把儀式匕首和一把草藥,又示意柳易與沈平瀾分開站立,它站在第三個點位呈三角之勢,将柳易掏出來的中年男人置于中央。
手中匕首一轉,它反手就将其插入中年男人額心!
“呃……”
中年男人下意識睜開一點眼皮,發出低弱的呻吟。那匕首粗粝的刃像沒入一個幻影,毫無阻礙地沒入了男人額頭。沒有傷口,更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陽棹借助儀式匕首發動記憶回溯能力,那些黑色、橘色、紫色的多彩紋路如濃重顔料在淺藍色皮膚上流淌,漸漸亮起成為遍布全身的神經圖樣。
點燃草藥,将其往柳易、沈平瀾面前一揮。
袅袅白煙霎時覆蓋了二人的視野。
待白煙散去,二人發現自己正站在潔白的瓷磚上。
“我們已經到記憶裡了。”
身旁傳來陽棹的聲音。
柳易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觸感如煙霧般輕盈,顯然這裡并不存在物質實體。
他左右看看,陽棹站在自己左邊,右邊則是同樣在觀察環境的沈平瀾。
三人都站在一座潔白幹淨的建築内,陽光穿過大片玻璃牆,将室内照了個通透,設計感十足的弧狀接待台屹立于三人背後。
“這裡是……生工第七所?”沈平瀾沒去過生工第七所,但去過類似的研究院所,因此一眼認出了此地。
玉壺市生物工程第七研究所,中年男人供職的單位。這家研究所與神秘人士接觸,獲得了有關空洞的諸多情報,從而策劃了這一次試圖掌控空洞的行動。此外柳易也已經告訴他,此前在玉壺市出現的諸多泣亡天使仿造品,它們共同的源頭都是研究所受人囑咐研發的細胞。
綜合種種線索,柳易與沈平瀾幾乎能确認,這家研究所與人類中那位最大的内鬼有合作關系!
“我調整了一下記憶内容,盡量讓展現的記憶都與研究所有關,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但注意記憶是跟着記憶主人走的,所以隻能呈現記憶主人記得的内容。”
陽棹說着,扭頭看向建築大門。
中年男人意氣飛揚地推開大門,一邊與身後跟着的幾人說話,一邊走了進來。
三人站在旁邊,注視着中年男人一路走過,所到之處,原本略顯模糊的記憶場景随之清晰起來。
在陽棹調整下,三人觀看起中年男人在研究所中的所有記憶。
從十天前,到一個月前,三個月前……時間不斷向過去回溯,直到一年過去、兩年過去……
場景快速變化,來來往往的研究所員工化作殘影四處移動,直到某一刻,中年男人站在一群人中,再一次跨過大門,沈平瀾目光一凝,沉聲道:“停下!”
陽棹“嗯”了一聲,打了個響指,清脆響指聲在樓中回蕩開的刹那,一切停止在這一秒。
中年男人擡起的一隻腳定格在了半空,他臉上凝固着略帶讨好的笑容,立于這群人的前方靠邊緣處,顯然是既作為東道主的一員要領路,在人群中的地位又算不上高的模樣。
與他一同引路的,還有已經消亡在空洞裡的研究所副所長宋真儀,此外還有兩個在研究所衆人中占主位的人,應當是研究所的領導之二。
兩位領導扭過頭,嘴巴微微張開,蘋果肌鼓起,是一副要為後方參觀者講解的姿态,臉上的笑容有點不自然的僵硬。
沈平瀾對這種笑容很熟悉。
那些沒有超凡能力的政府工作人員在與他交接工作時,往往就帶着類似的表情。
在地位上雙方似是相等的,但對方的肢體語言彰示他們對他在尊敬之外,還有畏懼。
他們尊敬掌握了超出常人力量的獵人,将獵人當作大人物來對待,與此同時,又無法自抑地畏懼獵人,視獵人為一種區别于普通人之外的存在,害怕獵人突然做出什麼難以想象的舉動來。
沈平瀾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轉向正被研究所人員尊敬且畏懼着的,參觀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