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喜悅，像是異類的身姿那般輕盈自在，像是巧克力内部半透明的蜂蜜夾心，而外面所包裹的，是厚重的、暖洋洋的，對于他的獵人的全然信任與親近。

沈平瀾無從分辨這是否是愛，因為他自己似乎也沒通透地理解這一感情，可他認為，這塊夾心巧克力果真是甜蜜的。

咚咚，咚咚。

柳易也感知到了沈平瀾此刻的情緒，那比自己快不少的心跳聲在耳畔激烈跳動，帶給他的感覺如即将噴發的火山，似是隐忍，又似是早已無法忍耐，即将以天雷勾地火的态勢爆發。

眉頭越挑越高，他勾勾手指，又把獵人拉近了些，輕笑道：“等等啊，沈哥，你不會是嘴上不答應，心裡早想着和我一起回去了吧？”不然為什麼心情那麼激動？

“……”沈平瀾在青年越來越懷疑的目光下保持沉默。

就當柳易饒有興緻地還想張口說什麼時，沈平瀾終于打斷了他，“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那麼執着于回到玉壺市——人類的城市？”

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你大可以一走了之，離開我，離開人類。像之前的零号異類一樣，憑心情時而出現，時而消失，隻為自己的利益而來。

你為什麼還要回去？

後半段話淹沒在男人的沉默當中，但他相信柳易聽得見，他們有福祿連心。

“為什麼……”柳易愣了一下，松開了拽着男人衣領的手，後退一步，仰起面再看向男人時，臉上愉悅的表情收斂向更柔和的神色，“因為我挺喜歡這段時間在人類社會的生活的——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擔任你助理的生活……”

“更何況，”他眨眨眼，“那間公寓可是獵人協會分配給我的，不住不是浪費了嗎？”

“……”

沈平瀾似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通過福祿連心傳遞過來的心緒也從原本的激烈轉向平緩。

過了一會兒，男人扭過頭，風輕輕吹起幾縷碎的短發，勾勒出他清晰的側面輪廓。他的雙眼深深地凝視着一個方向——家的方向。

他扣住他的手。

“走吧，我們回家。”

我相信你。

*

“這是……”

諾拉站在顯示屏正前方，其他人擁擠在她周圍，戴晟努力地從人群中掙紮着探頭探腦，龇牙咧嘴地看向屏幕，口中發出喃喃低語。

隻見衆人面前的顯示屏上，展現出一副極度精緻的三維圖像，城市高低的起伏，乃至于街道路面上破損的一個角，都巨細無遺地展露出來。

衆人都認識這個三維圖像所展示的地方，是他們如今所在的玉壺市，東西兩域的中心城市。

這幅玉壺市的全市圖景并非一成不變的，每隔一秒，三維模型上就會泛起一道波浪，波浪拂過之地，所有場景在扭曲一瞬後重構，或保持不變，或增添在新一秒的探測中捕獲的新細節。

這是監察部的實時更新檢測圖像，使用的技術……與污染物有關。盡管原理與現代科技不太搭得上邊，但其靠譜性毋庸置疑。

衆人注意到，每一次圖像更新，玉壺市之内就會多出幾個分布在各處的紅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本就有不少的紅點愈來愈多，如一把灑下的漫天星子，覆蓋到了玉壺市的每一個區域！

華安雙靠在一旁牆壁上，諾拉等人愈發凝重的表情落入她眼裡，她歎了口氣道：

“除了協會内部的麻煩，如今外部的麻煩才是最棘手的。

你們所看到的紅點，都是受到影響，正在逐漸發生異變的人類！”

諾拉霍然扭頭道：“他們受到影響的源頭是什麼？分布範圍如此廣泛，難道說是……”

“網絡？”

“網絡。”

她的詢問與華安雙的回答同時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