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輝好面兒,怕落人一個欺負新人的話柄,便讓顧靖之先射,顧靖之也不謙辭,兩腳跨立,搭弓引箭,也不見他如何瞄準,便一連射了四箭。雲嶺大營不乏善射之人,圍觀衆人也算見過些世面,有人上前報靶,“三箭……四箭全中靶心。”
此前跟着嚴輝捉弄任柱的一個小兵扯着嗓子跑過去問:“到底是三箭還是四箭?”
報靶的向他展示了下靶子,隻見其中一箭射裂了前箭的箭柄,散落于地,他乍了乍舌,啞口無言地回來,跟嚴輝耳語了幾句。嚴輝神色不明地看了看顧靖之,顧靖之收弓抱拳道:“請嚴頭兒賜教。”
嚴輝不敢托大,凝神連射了四箭,亦是全中靶心,如此一來就成了平手。有好事者喊道:“再比一局。”嚴輝心知明眼人看得清楚,這局顯然是顧靖之稍勝一籌,便對顧靖之道:“咱們再比一局,如何?”
顧靖之正解着護臂,停手道:“但憑嚴頭兒吩咐,比什麼?”
“自古騎射不分家,咱們就比騎術如何?”“好。”
但凡嚴輝在京城有個故舊也不至于說要比騎術,要知道顧靖之早在少年時就曾因騎術聞名。有幾個見過顧靖之寶貝坐騎的低聲勸阻嚴輝,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嚴輝再無出爾反爾之理。
恰巧營中新到了幾匹戰馬,無辔無鞍最是考驗騎術。營中無馬場,卻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涉過葦塘有一片石筍林,涉水越障歸來先射落懸于轅門之上松果者勝。
嚴輝既然敢提比騎術,必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野騎對他來說亦非難事,側騰翻身上馬,馬兒一聲嘶鳴人立起來,嚴輝順勢揚身,前蹄落地之時,斥“咤”飛馳而去。
幾乎同時,顧靖之也策馬而出。“慈母縫戰衣,嚴父壓馬首”,第一次騎馬是父親一手拉馬,一手托着他,那馬雖未成年性子卻烈,一直甩脖子撂蹄,父親幾次托舉才伺機将他扶上馬背,使力拽着疆繩想幫他再穩一段,奈何馬兒死命掙紮,隻能放手。看他策馬奔騰,父親說:從此山河萬裡,任爾馳騁!
葦塘泥淤和水沒至馬腿彎,馳行難速,隻求馬不陷泥、人不墜馬,石筍林越障卻能在騎術上見真章,非但考驗騎士還考驗馬匹,講究人馬合一。顧靖之的馭馬之術是禦馬監的老監官所授,見馬兒犯怵,便撕下衣擺蒙住了它的眼睛。
嚴輝對周邊再熟悉不過,過石筍林亦是駕輕就熟,虧在人馬配合。如此一來,兩人相差甚微,嚴輝領先顧靖之一引開外。嚴輝暗道僥幸,正準備開弓搭箭,卻聽身後弓弦離箭、箭矢破空之聲,怔楞間轅門上的松果應聲而落。
靜默了片刻,周圍叫好聲四起。世人隻知顧家槍聞名天下,殊不知箭法亦是一絕。顧靖之馳過嚴輝身側,道了聲承讓。
此後營中再無人為難任柱,任柱亦是日見進益,漸漸與營中他人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