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松手,沈秋晚那頭飛快奔跑起來,身後紙鸢越飛越高。
枝葉微顫,疾風驟起,穩穩飛起的紙鸢驟然變得搖搖晃晃,在空中掙紮了幾下後,一頭栽到地上。
沈秋晚哭喪着臉,委屈看向陸明慎。
陸明慎笑笑,擡手把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别到耳後,躬身去撿地上的紙鸢。
沈秋晚愣了愣,耳尖微紅。
她把手中的線盤塞過去:“念安,這次換你來。”
陸明慎用袖子擦了擦紙鸢,遞給她。
她站在不遠處,雙手抓住紙鸢問他:“準備好了嗎?我要放手了。”
見他點頭,她松開手。
陸明慎跑得很快很穩,紙鸢再次飛上天。待紙鸢在空中穩住後,他走到沈秋晚身旁,把線盤遞到她手邊。
她接過去,擡頭看天:“念安,飛得好高!”
陸明慎也擡起頭,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天高雲淡,碧空如洗。紙鸢迎風搖曳,宛若一隻自由的鳥翺翔天際。
收回眼,身旁是她的歡聲笑語。
陸明慎彎彎唇。老天也會憐憫他。陽光透過樹梢縫隙,灑在他臉上,添了幾分溫柔。
過了會紙鸢漸低,沈秋晚又跑起來。她剛轉身跑了幾步,便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她擡眼,驚呼:“三殿下?”
三皇子陸明誠眼底驚豔之色一晃而過,他頓了頓,垂眸道:“抱、抱歉,安平郡主,方才沒看見,不小心撞到你。”
他不敢擡眼看人,沈秋晚正好大大方方打量他。
她盯着陸明誠的臉仔細瞧。這人膽子是小了些,模樣倒是還可以,就是和他大哥有點像。
沈秋晚彎彎唇:“無礙,三殿下怎麼也來郊外踏青?”
她還愁怎麼見一面三皇子,老天就把人送到她面前。
陸明誠擡眼看了她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今、今天天氣好,出來透透氣。”
見他們兩人有說有笑,陸明慎臉色冷下來,他走到沈秋晚身旁,将她與三皇子隔開。
沈秋晚皺了皺眉,伸手推他,紋絲不動。
陸明慎往那一站,三皇子壓力倍增:“請、請問安平郡主,這、這位是?”
沈秋晚尴尬笑了聲:“我的管家。”
陸明誠雞啄米般點頭道:“哦、哦。”
“三殿下,碰上也是緣分,不如我們一起放紙鸢?”沈秋晚扯了扯陸明慎袖子。
陸明誠猶豫了一下,擡眼看她:“好、好啊。”
見陸明慎不理她,沈秋晚把線盤強硬塞到他手裡,瞪了他一眼。
陸明慎知道她的意思,撇撇嘴。還說是陪他,一見到三哥就顧不上他了。
他粗魯地扯線,紙鸢直直往下掉,挂在了樹上。他繼續扯線,線扯下來了,紙鸢還挂在樹上。
沈秋晚見紙鸢沒了,臉兀得冷下來。她算是看明白,他又在和她作對。
她一臉為難看向陸明誠:“三殿下,這……”
陸明誠愣了愣,突然改口道:“既然如此,我們改日再玩。郡主,我想起還有事要做,失禮了。”
說完,他低着頭,步履匆匆,逃一般離開了。
陸明誠耳尖通紅,他剛剛是怎麼了?怎麼會起了那樣的心思,她是大哥的前未婚妻,不是他能想的。
沈秋晚看着三皇子離去的背影,原地跺了幾下腳,對陸明慎生氣:“都怪你。”
陸明慎面無表情看她。
沈秋晚也沒了興緻,氣哼哼地上了馬車:“回府!”
等了會她又掀開門簾,見陸明慎還杵在原地,瞪了他一眼:“還不上車?”
陸明慎沒說話,上了馬車。
馬車内,沈秋晚靠在車廂上,閉上雙眼。她其實也沒多怪陸明慎,隻是氣他和自己作對。
今日見了三皇子,她深知這人沒有能力庇護她,原本的想法早已動搖。
長公主府。
他們早上出去,不到正午就回來,過會就該用午膳了。
“喏,多吃點。”沈秋晚見陸明慎發呆,往他碗裡扔了塊魚肉。
屋内伺候的蘭心蓮心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喘一下。
陸明慎也拗,偏不吃那塊魚肉。
沈秋晚也沒了胃口,把碗筷一扔:“你吃吧,我吃飽了。”
她起身躺到羅漢床上去,随手拿起桌上的書翻看,用力把書頁翻得嘩嘩響。翻了一會,她手酸,停下來,用書擋着臉偷看陸明慎。
見他還和個木頭似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她氣得把書往桌上一摔。
陸明慎終于動了,他站起身,走出門。
沈秋晚要氣死了。她是個人,想嫁給誰是她的自由。他什麼時候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她猛得從羅漢床上站起身,眼前一黑,身子就往一邊歪去,發出巨大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