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晚頭腦發漲,太陽穴一陣一陣疼痛,現在她根本聽不清陸明慎在說什麼,隻是含糊地應了下來。
見她答應,陸明慎心情大好,唇角弧度更大了些,他盯着她的側臉,強忍住想要親她一口的沖動。
“晚晚,那我先進宮了。”說罷,陸明慎如同一陣風,從房内奔走離去。
沈秋晚毫不在意,她坐在羅漢床上,手中握着一支毛筆,筆尖淡淡墨香氣味稀薄,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過這支筆了。
她微微出神,眼前浮現出沈念安清秀的臉龐。莫名的情緒緩緩流淌在心間。
她以為自己是喜歡太子的。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那不是愛。前世,太子後院隔三差五就添新人,可她從未産生過妒意。原來不是她大度,是她不愛。她對太子更多的是讨好。
可面對沈念安時,卻截然相反。沈秋晚眼角微微濕潤,想起他的好來。
在沈念安面前,她可以放下一切包袱做自己。她一直以為他臨走前的那封信都是氣話,可他真走了、死了。也許直到生命盡頭,她也不會再見她一面。
她把臉輕輕貼在筆尖,仿佛那裡還有沈念安指尖的溫度。他是她寥寥無幾感情的寄托。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沈念安……”
她僅剩不多的一點愛給了他,可他卻背叛了她。她該恨他的,可她恨不起來。
沈秋晚攥緊毛筆的那隻手指尖泛白,略微顫抖,她站起身走到桌前,拉開抽屜,小心翼翼把毛筆放了進去,連帶着她對沈念安最後一絲眷戀。
翌日清晨。
沈秋晚正在用早膳,蓮心從外面撥開門簾,走進來福了福身:“郡主,四殿下來了。”
她挑挑眉,眼底疑惑看了蓮心一眼:“叫他等會。”
用完早膳後,沈秋晚才不慌不忙過去。陸明慎已經在前廳等候多時,面上卻毫無愠色。
見她來,陸明慎站起身,面帶得體微笑:“晚晚,我已在城郊選了一塊墓地,今日天氣不錯,我帶你去安葬他們。”
“嗯?”沈秋晚歪了歪頭,看着他。他在說什麼?安葬誰?
陸明慎解釋:“昨日我同你說過,我們今日去安葬沈氏夫婦,雖然他們屍骨無存,但立個衣冠冢儀表追思,總是可以的。”
她眉頭微微皺起,回憶起昨日他們兩人說過的話。他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可能她沒聽清楚。
沈秋晚不想去。
安葬沈念安可以,安葬他那莫須有的妻子,她不想。她不信沈念安是這樣一個輕率的人。
見她走神,一旁陸明慎出聲道:“晚晚,我們走吧?”
沈秋晚堪堪回神。她頓了頓,問他:“你都準備好了嗎?”
他點頭:“東西都準備好了。”
她沉思片刻,擡眼看他:“那咱們走吧。”
她跟着陸明慎出了門,馬車早已在門口準備好了。她與陸明慎同乘一輛馬車去往京郊。這段路她走了許多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坎坷漫長。
這一路上,沈念安的音容笑貌時不時浮現在她眼前。
她總感覺他沒有死,他還在她身邊。猶豫半天,她還是看向身旁陸明慎:“殿下,他……真的死了嗎?”
陸明慎沉默片刻,輕輕點頭。
她心又往下沉了沉,繼續問:“他真娶妻了?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這才多久,他怎麼就這般輕易娶妻了?”
他盯着她臉仔細瞧了一會,眼底似是蒙上了一層寒霜,她真的很在意沈念安。
他反問道:“晚晚似乎很關心沈管家的私事?”
沈秋晚頓了頓,面不改色道:“隻是好奇罷了。”
陸明慎輕笑一聲,心平氣和娓娓道來:“沈管家殺敵勇猛,總是沖在前面,有一次中了埋伏,被當地一個女子所救,兩人有了肌膚之親,沈管家就娶了那女子。”
她眼眸低垂,許久才又繼續問:“那他們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連屍骨都沒有帶回來?”
如果是失蹤,那沈念安會不會并沒有死。他隻是偷偷躲起來了。就算他背叛了她,可她還是私心想要他活着。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了。
陸明慎看穿他的心思,他不會給她留一絲希望,她不可以再對沈念安有任何念想。
“那女子誤入狼群,沈管家為了救她,陪她死了。兩人葬身狼口,皆是屍骨無存。”
這句話宛若驚雷在她耳邊炸開,她久久不能回神。沈念安竟然為了别人殉情。
馬車停在一片花海中,下了馬車,陸明慎指了指前方,說道:“到了,晚晚,我們就把他們葬在這裡吧。”
沈秋晚擡起頭,盯着那片花海,咬牙切齒道:“不許把他們葬在一起。”
沈念安是個騙子,她恨他,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他的命給了别人,那他的魂就不能再給别人。
陸明慎臉色驟然暗下來,他看了沈秋晚許久,才道:“晚晚,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