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看向沈秋晚,笑得一如從前溫柔:“晚晚累了嗎?”
沈秋晚忍着小腿的酸痛,搖頭回道:“我不累。”
然後,她一下就能看到陸明慎烏黑的發頂,還有……寬闊的後背。
他仰起臉看她:“上來。”
沈秋晚愣了愣,雖然知曉了陸明慎和沈念安是同一個人,可她就覺得眼前人是沈念安,不是陸明慎。
“我背你。”陸明慎見她愣神,出聲催促道。
沈秋晚應了聲:“好。”
她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簌簌風聲從耳邊吹過,她想起了從前。
護國寺中陪她躲雨的沈念安,京郊花林中陪她放風筝的沈念安,答應要教她騎馬的沈念安,會像嬷嬷一樣哄她的沈念安……
撲通撲通——
沈秋晚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聲,還是陸明慎的。但她的心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清晰。
沈念安真正死了。
沈念安□□消亡的那一刻,他沒死,依舊活着她心裡。現在,世上再也不會有這個人了。
不知道是相思的毒發作了,亦或是她本身對沈念安還留有一份情,沈秋晚感覺心口又開始疼了。
她低低喚道:“沈念安。”
細小的聲音被湮沒在風中,正如她對沈念安那微不可察又不可見人的感情。
秦太醫走在兩人前面,臉拉得老長。真是不知廉恥,在外頭還這樣膩膩歪歪,成何體統。
他正想着,擡腳往一條小路上邁去,完全沒有留意到埋在草裡的繩索。
沈秋晚隻覺眼前閃過一道黑影,接着就看不到秦太醫的人影了。
沈秋晚問:“他人呢?”
陸明慎擡起眼:“往上看。”
沈秋晚聽話仰起頭,看到了倒挂在樹枝上的秦太醫。
隻見秦太醫頭朝下,臉通紅,手腳四處揮舞着,嘴裡還時不時發出“哎喲哎喲”的叫聲。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覺身下人飛快地動了起來。他們兩人離開了原地,藏在一棵大樹後面。
不知從哪裡出現了一個樵夫,站在他們方才站過的地方,正仰着頭看秦太醫。
樵夫是背對着他們的,沈秋晚看不清他的表情,靜靜趴在陸明慎背上,聽着樵夫與秦太醫地對話。
樵夫:“你是何人?”
秦太醫臉憋得通紅,艱難睜眼看向樵夫:“我、我是個大夫。”
樵夫:“大夫?你來日月山幹什麼?”
秦太醫:“來、來找藥方。”
沈秋晚感覺樵夫沉默了很久,視線一直落在秦太醫身上。
突然,秦太醫整個人直直從樹上跌落下來。原本還算幹淨整潔的外衣,立馬沾了一層土,秦太醫躺在地上,嘴裡似乎還在發出痛苦的“哎喲”聲。
樵夫站在秦太醫背後,沈秋晚捏了一把汗。
隻聽樵夫說:“還能走嗎?”
秦太醫:“哎喲、哎喲……能。”
樵夫:“那你快走吧,這裡早就沒有什麼日月山了。”
沈秋晚感覺,秦太醫似乎是咬着牙在說話。
秦太醫:“我必須要找到日月山,我要救人。”
找不到日月山,解不了沈秋晚的毒,他的妻兒都會完蛋。秦太醫無比确信,這樣喪心病狂的事,陸明慎絕對能做出來。
樵夫似乎在猶豫。
沈秋晚見他伫立在原地一動未動,依舊保持着方才的姿勢。
過了許久,樵夫終于出聲:“是救與你同行的同伴嗎?”
秦太醫點頭:“是。”
樵夫突然大聲起來:“都出來吧。”
很顯然,他說給沈秋晚與陸明慎聽的。
沈秋晚猶豫起來,摟在陸明慎脖子上的兩條胳膊不由自主地收緊。
突然,她手背一熱,是陸明慎握住了她的手。他偏過頭,給了沈秋晚一個安撫的眼神。
沈秋晚感覺身下的人背着她移動起來,兩人身影從樹後暴露出來,片刻功夫便到了樵夫身前。
陸明慎:“你知道日月山在哪裡?”
樵夫打量了他們一眼:“我知道。”
陸明慎垂下眼,情緒不明。
樵夫的眼神一直落在沈秋晚身上:“你們要救的人,就是她嗎?”
陸明慎頓時警惕地看着他。
樵夫彎下腰,把坐在地上的秦太醫扶起來,說:“我沒有惡意,隻是外面人心險惡,我總得問清楚。”
秦太醫捂着腰,試圖緩和氛圍:“小友家中許是也有人從醫,醫者仁心,見不得人受苦,怪不得我一見了小友,便覺得親切。”
秦太醫心裡盼着早些找到日月山。
無論能不能找到藥方,他都盡力了。他一把老骨頭,折騰不動了,他隻想快些回京城。
樵夫沒理秦大夫,盯着沈秋晚,問:“你們是什麼關系?“
陸明慎:“夫妻。”
樵夫依舊盯着沈秋晚,問:“你們是夫妻?”
沈秋晚點點頭。
見此,樵夫終于松口:“我帶你們找日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