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也愛過他。
人一旦感受過得到的滋味,便再也不想失去了。
陸明慎強撐着,從地上站起來,踉踉跄跄朝着兩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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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慎趕到時。
陸明誠正關了門出來,見到陸明慎,還特意比了個手勢指指遠處,壓低聲音說:“四弟,表妹這會兒休息了,有什麼事我們到那邊說。”
陸明慎的臉色黑了又黑,最終還是和陸明誠一道向遠處走去。
等到了遠處。
陸明慎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陸明誠輕歎一口。
陸明誠說:“四弟,或許你真的錯了。”
陸明慎憤怒又不解,他極力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靜,問:“我怎麼錯了?”
陸明誠解釋:“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如實告知表妹這一切,她願意與你一起面對呢?”
他雖懦弱無能,卻也懂得人與人相交,貴在真誠。
陸明慎垂下眼,長睫不斷顫抖,呼吸急促,久久才平穩下來。
他擡眼看向陸明誠,一字一頓:“可我不願。”
陸明慎想,就算沈秋晚真想要和他一塊死,他定是不願意的。
陸明誠用一種難言的目光看着他。
陸明慎卻突然發難,他面色不善,質問陸明誠:“我還想好好問問三哥,這三個月你是怎麼照顧我的妻子的?若不是今日我恰好歸來,你們是不是——”
“你住口!”
陸明誠驟然高聲起來,打斷了陸明慎接下來的話。
在陸明慎冰冷目光的注視下,陸明誠毫無畏懼,繼續往下說。
“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可以污蔑表妹。”
“是,我是很喜歡表妹。但隻是純潔無瑕的愛慕,并非你所想的龌龊卑鄙。”
“今日之事,是她把我認成了你。”
“四弟,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這三個月表妹是怎麼過來的。”
想到這裡,陸明誠的聲音哽咽起來,他眼眶紅紅的,卻依舊堅持往下說。
“她是你的妻子,卻也是我的表妹。看着她一天天虛弱下去,叫我如何能不心疼?”
“四弟,你若執意如此,不如放過彼此,放彼此一條生路,莫要糾纏……”
說到後面,陸明誠的語氣近乎懇求。
他雖懦弱無能,可那隻是相較于其他幾位皇子而言,若是放在整個大周,他亦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中龍鳳。
二十餘載年華,他從未如此低聲下去求一個人。
陸明慎也知曉自己這位三哥的性子。陸明誠這一番發自肺腑的逆耳忠言,讓他有些恍惚。
陸明慎想,難道真是他錯了嗎?
他隻是愛一個人愛到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隻是想成全沈秋晚,事情怎麼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他不懂,他不想懂。
“噗——”
急火攻心,陸明慎沒忍住又吐了一口血。為了平定宮變,他殚精竭慮,身負重傷,待事情一平息,他便日夜兼程連夜策馬趕到江南。
可是,好像終究是事與願違。
“四弟!”
陸明誠大喊一聲,連忙攙扶住他搖搖欲晃的身子。眼底溢滿了自責,他語氣緩和不少:“抱歉,四弟,是我說重了。”
陸明慎随手擦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擡起眼,直直望着陸明誠的雙眼,目光炯炯。
他真誠發問:“三哥,真是我錯了嗎?”
陸明誠低着頭沉默。
陸明慎知道他的答案了。
于是,他試探問:“三哥,如果說……讓你照顧晚晚一輩子,你願意嗎?”
陸明誠頓了頓,認真回道:“如果是以表兄的身份,我願意;如果是以丈夫的身份,我不願意。”
他想,表妹也是愛四弟的。
隻有真正愛一個人,才會去怨、去恨。怨來怨去,恨來恨去,不過是怨恨對方不夠堅定罷了。
他還沒那麼卑鄙無恥,奪人所愛。
久久沉默過後。
陸明慎眼底殺意褪去,笑得釋然,聲音沙啞:“三哥,你說,她還會原諒我嗎?”
“我不知道。”陸明誠頓了頓,神色堅定看向他,“但有些事,是做了才會有結果的。”
陸明慎仰望天空,心格外甯靜。他閉上雙眼,身上的傷似乎也沒有那麼痛了。
這輩子,他們都還活着。隻要活着,事情就一定會有轉機。
從前都是他不好,是他不會愛人。
所以從現在起,陸明慎決定,他要用對方能接受的方式去愛一個人。而不是自以為是,想當然的用自己的方式。
他想通了。
再次睜開眼時,陸明慎眼底一片清明。
他快步朝廚房方向走去,心裡默念:晚晚,請允許我再愛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