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
沈秋晚懷疑打量他一眼,又飛快收回眼,睫毛落下一片陰影,遮住了她眼底的複雜情緒。
良久。
她看着陸明慎的雙眼,問:“陛下,真想補償我嗎?”
陸明慎點頭應道:“是。”
沈秋晚又問:“什麼要求都可以?”
陸明慎毫不猶豫:“是。”
哪怕是要他的命。
沈秋晚伸出一隻手,輕輕托住下巴,思考起來。
陸明慎蹲在她身前,緊緊盯着她的下巴,汗水早已打濕了後背衣襟。他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沈秋晚終于張口了。
“我有兩個要求。”
“第一,你我和離,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還我自由。”
“第二,重新為我冊封,無論是公主、郡主、縣主都好,封号随你。我要有自己的食邑。”
她說完後,盯着陸明慎的臉看了一會,問道:“陛下,可以答應我嗎?”
陸明慎喉結上下翻滾了幾番,艱難張口,道:“可以。”
他從未覺得,說話這麼困難過。
但是他不能再失信于她,便是心如刀割,他也要說到做到。他要用沈秋晚喜歡的方式,來對待她。
聞言,沈秋晚臉上終于露出一個真摯的笑。
她說:“多謝。”
陸明慎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過了會,沈秋晚從身上摸出個瓷瓶,拔掉瓶塞到處裡面的藥丸。
黑色的藥丸靜靜躺在她的手掌心。
陸明慎的眼神緊緊盯在上面,這顆藥丸他再熟悉不過。
服下相離之後,人便會失去七情六欲,但相離與相思藥性相克,便會抵消掉相思帶來的虛弱,恢複健康。
沈秋晚輕輕說:“陸明慎,你我就到這裡吧。”
說罷,她便擡手将藥丸往口中放去。
她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她差點就神志不清,差點又要為了個男人,為了那莫須有的情愛去死。
她想通了。
活着。
帶着三兩丫鬟,閑雲鶴野,歲月靜好,平平淡淡也很好。轟轟烈烈的愛情,終究與她無關。
無論是陸明慎還是沈念安,她這次真的放下了。
如今,便當做是大夢初醒好了。
陸明慎沒有阻攔她。
便是她不主動提,他今日也會勸她服用相離,隻為她能安康。
-
自從服下解藥以後。
沈秋晚人随變冷淡不少,但臉色卻肉眼可見好起來,從一開始的慘白變得紅撲撲的。
在一個晴朗的午後。
勤王府後花園,樹蔭下。
陸明慎攔住了路過的沈秋晚,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緩緩開口。
“晚晚,同我回京,我該履行我的承諾了。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
沈秋晚淡淡道:“再過些日子吧。”
這幾個月以來,她已經适應了江南的氣候,便是眼下快要入冬,天氣也不是很冷。
“晚晚……”陸明慎還想要說點什麼,但卻被沈秋晚無情打斷。
她面無表情道:“陛下若是有事,便先回吧。至于答應我的事,一道聖旨便可解決。”
沈秋晚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陸明慎的小心思。
陸明慎頓了頓,才擡眼看她:“晚晚,你的封地,我想給你封在京郊。”
他還是私心想要離她近一些。
沈秋晚毫不猶豫拒絕道:“不要,我要在江南。”
陸明慎語塞,一時間說不出話。他垂下眼,靜靜地思考了一會,才又繼續張口。
“晚晚,你還是得随我回去一趟。”
不等沈秋晚追問,他便解釋道:“長公主的事情還未結束,你為人子女,最好還是回去一趟。”
聽到他提起母親,沈秋晚心底竟沒有一絲漣漪。
往常提起長公主時,她會想起嬷嬷口中描述出來的那個英明神武的女人,她會遺憾,會傷心,不曾與母親多一些相處的時光。
但如今,她毫無感覺。
她好像真的失去了七情六欲。
感情雖然沒了,但是責任卻還在。陸明慎說的也沒錯,為人子女,這大抵是她能為長公主做的為數不多的事。
于是,沈秋晚答應下來:“好,我跟你回去。”
陸明慎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便聽到沈秋晚說:“我要帶上三表兄一起去。”
她沒有别的意思,就是單純信不過陸明慎而已。
要是進了京,陸明慎不肯放她回來,雖然陸明誠也沒什麼用,但也聊勝于無。
陸明慎臉色一僵,悶着頭沒吭聲。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沈秋晚以為陸明慎要拒絕她的時候,他突然出聲答應下來。
陸明慎說:“好。”
他要尊重沈秋晚的想法,用她喜歡的方式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