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的官道上。
陸明誠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似乎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出現在進京的馬車上。而沈秋晚,就坐在他前面那輛馬車裡。
“蟬衣,我沒做夢吧?”
陸明誠挑開門簾,問坐在馬車外面的蟬衣。
蟬衣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冷風從外面灌入車廂,鑽入陸明誠的脖子,刺得他一個激靈,不真實的夢幻感漸漸褪去。
望着蟬衣凍得通紅的雙頰,陸明誠猶豫了一下,把門簾掀得更大了些。
他沖外面招呼道:“蟬衣,進來。”
蟬衣通紅的雙頰似乎更紅了,她低着頭,小聲喏喏:“王爺……這不合規矩。”
陸明誠:“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往北走,天更冷。”
蟬衣的臉都快凍僵了,心裡卻是熱乎乎的。她稍作猶豫,便進了馬車,在角落裡規規矩矩坐着。
前面那輛馬車上。
沈秋晚正靠在車廂上小憩。突然,她面前的門簾被人從外面掀開,一瞬間,刺骨寒風灌入車廂内。
她睜開了雙眼。
沈秋晚皺眉不悅道:“你來幹什麼?”
陸明慎面色如常,解釋:“剛剛,那個丫鬟進了三哥的車廂。”
沈秋晚瞟他一眼:“進呗。”
和她有什麼關系。
陸明慎又說:“三哥不好。”
“哦。”沈秋晚偏着頭看他,“我覺得三表兄人挺好的,心地善良,體恤下人。”
陸明慎抿抿嘴:“他不潔身自好。”
沈秋晚直起身子,饒有興趣問:“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陸明慎先是語塞,又支吾起來:“當、當然有關系,三哥他不值得你喜歡。”
沈秋晚笑得嘲諷,她反問:“三表兄不值得喜歡?那誰值得我喜歡嗎?”
見陸明慎低下頭不說話,沈秋晚輕笑一聲:“你?”
陸明慎沉默着不說話。他無法說出口,因為他也覺得自己不值得她喜歡,可他又偏想要她喜歡。
等了會,見陸明慎不說話,沈秋晚又把背重新靠到車廂上。
沈秋晚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手指,頭都不擡一下:“我要休息了,陛下請出去吧。”
陸明慎稍作猶豫,沒有離開,而是從身後掏出一個精緻小巧的手爐,他把手爐塞到沈秋晚手中。
“晚晚,這個你拿着。”
然後才一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退出了馬車。
沈秋晚抱着手爐,掌心源源不斷的溫暖讓她神情一瞬恍惚。不知為何,她的心毫無知覺,好像被寒冰封凍。
-
京城。
車輪滾滾,揚起飛塵,直奔皇宮大門。百姓夾道相迎,高呼“恭迎陛下和安平公主回宮”。
僅隔着一道馬車窗簾,外面的聲音清晰可聽。
馬車内,沈秋晚心緒百轉。再次走在熟悉的路上,她隻覺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但好在她并非一無所有。
蘭心蓮心還在,她還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和一顆……冰冷堅強的心。
馬車突然停了。
門簾被人從外面掀開,沈秋晚順勢走出去,扶着陸明慎下了馬車。一下馬車,她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蘭心和蓮心。
兩人見到沈秋晚皆是喜極而泣。
沈秋晚扯動嘴角,沖蘭心、蓮心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走吧。”她上了轎辇。
過了會,沈秋晚認出這是通往養心殿的路,立馬不悅地皺起眉頭,看着另一頂轎辇上的陸明慎。
“去養心殿幹什麼?”
陸明慎知曉她誤會了,解釋:“我去拿些東西,便送你到椒房殿。晚晚,若是你不喜歡,我再給你換。”
曆代帝王的皇後宮殿都在坤甯宮。
隻是眼下,坤甯宮還住了一位先帝的杜皇後。坤甯宮已被封禁,離廢棄也不遠了。
椒房殿是離養心殿最近,也是最豪華的宮殿。
沈秋晚點點頭:“好。”
隻要不再住在養心殿就好。
她下半生隻想同陸明慎,再無瓜葛。
陸明慎果真如同所言,隻是在養心殿稍作停留,進去取了一些東西,便出來了。
他們的轎辇繼續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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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晚到時,椒房殿外,正圍了一群宮人。
沈秋晚不解:“這是怎麼回事?”
宮人們見到陸明慎,瞬間大驚失色,齊齊跪了一地,口中不斷高呼“陛下恕罪”。
陸明慎沉着臉下了轎辇,先去把沈秋晚扶下來,才走到宮人前面,随手指了一個人,問:“發生了什麼?”
被指到的宮人渾身抖如篩糠,連話都說不利索。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個宮人要遭殃的時候,角落裡一個小太監站了出來。
程安低着頭:“回陛下的話,玉嫔娘娘自缢于椒房殿偏殿……但被及時發現,救了下來。”
陸明慎皺着眉,細細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