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嫔是哪位?
過了好一會,他才終于想起來。玉嫔,是德太妃塞進來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玉嫔也算是他的弟妹。
陸明慎看着小太監:“等她醒了,就送出宮去。”
他還不至于對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痛下殺手。就算是之前宮變,陸明慎也不過是讓人将玉嫔看管在椒房殿。
事情一解決,陸明慎便直奔江南,一時竟是忘了将玉嫔給送走。
看來眼下椒房殿是住不了了。
陸明慎回過身,一臉歉疚地看向沈秋晚:“抱歉,晚晚,我們換個宮殿,紫宸宮怎麼樣?”
沈秋晚面無表情,嘴角微微扯動,吐出兩個字:“随你。”
陸明慎松了口氣,就要送沈秋晚上轎辇。
撲通——
兩人身後傳來一聲巨大聲響。
沈秋晚回過身,就瞧見方才回話的那小太監跪在了地上,一個勁地朝他們這個方向不住磕頭。
“嗯?”沈秋晚疑惑挑挑眉。
陸明慎不悅斥責:“成何體統!”
程安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大聲叫喊。
“求陛下給我家娘娘留一條活路,眼下若是真送玉嫔娘娘出宮,她、她怕是真活不成了……”
德太妃和鎮國公已倒台,秦家大人不知所蹤,秦修遠另娶新婦,馮秀才病逝,馮玉兒早已無家可歸。
陸明慎擺擺手,示意其他宮人把程安給拉下去。
“等等。”沈秋晚攔住了他。
沈秋晚走到被宮人摁住的程安跟前,低下頭俯看着程安。
她問:“玉嫔現在醒了嗎?”
程安盯着沈秋晚價值不菲的裙擺布料,又回想起方才陸明慎對待她的态度,心下有了決斷。
他擡起頭,看向沈秋晚:“醒了。”
沈秋晚語氣平淡卻又不容置哙:“帶我去見她。”
她現在倒是有些好奇,這位玉嫔到底是何人。
陸明慎往前走了兩步,虛虛拉了她一下:“晚晚,玉嫔是——”
“帶我去見玉嫔。”
見小太監傻愣着不動,沈秋晚再次出聲催促,壓根沒有在意陸明慎的反應。
程安看了眼陸明慎,心跳得厲害,他咬咬牙,點頭應了下來:“是。”
程安在前面走,沈秋晚跟着他身後,其他宮人自覺為他們讓開一條路。他們進入了椒房殿。
-
椒房殿偏殿外。
還未走近,沈秋晚便聽到裡面傳出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是玉嫔在哭?”她問程安。
程安低着頭,眼底劃過一絲心疼,聲音沉悶:“是。”
沈秋晚跟着程安身後,進了椒房殿偏殿的卧房中。裡面光線昏暗,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她看不真切。
沈秋晚朝着聲音來源走去。
依稀看見一個瘦弱的女人,背對着她,肩膀微微抖動。
她猶豫着開口,輕喚一聲:“玉嫔?”
女人緩緩回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麗但慘白的臉,她眼神空洞,毫無生機,與之相對的是她隆起的腹部。
沈秋晚瞳孔巨震。
玉嫔懷孕了?是陸明慎的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盡管她已經失去七情六欲,不會感到傷心,但仍止不住呼吸加速。
玉嫔眉頭輕蹙,細細端詳着沈秋晚的臉,柔聲詢問道:“請問您是?”
沈秋晚張了張口。
她該如何介紹自己,陸明慎尚未和離的妻子,還是……
猶豫再三,沈秋晚終于說出聲,她聲音冷靜平淡:“我是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安平公主、太子妃、四皇子妃、皇後,所有的身份中,她最喜歡“安平郡主”這個身份。
如果時間允許,她願做一輩子的安平郡主。
馮玉兒愣了愣,喃喃出聲:“您是皇後?”
沈秋晚頓了頓,想到什麼,随即釋然點點頭:“對,從前的皇後。”
馮玉兒眼角還挂着淚,看起來我見猶憐,令人心疼。
沈秋晚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她擡起手,用指腹輕輕拭去馮玉兒眼角的淚。
“莫哭了。”沈秋晚輕聲說。
不值當。
沈秋晚一這樣,馮玉兒的眼淚竟流得更兇了。她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朝一旁的程安投去求助的目光。
程安上前一步,安慰:“娘娘莫哭,哭壞了身子,也對孩子不好。”
馮玉兒在抽抽噎噎中,斷斷續續說出一句不怎麼完整的話。
“這、這……孩……不如……不要……”
是她有眼無珠,嫁錯了人,自己身陷囹圄,又怎能顧得了旁的。她的孩子不應該出生在這個看不到光的世界。
“為什麼不要?”
沈秋晚站在馮玉兒面前,平靜問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