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沈秋晚才低聲道:“我和三表兄,隻是表親間的親厚……”
良太嫔笑容溫和:“我知曉。”
良太嫔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妾身也很喜歡郡主,隻是從前沒有機會同您親近。”
沈秋晚禮貌疏離笑笑,沒再說話。
良太嫔朝她走近幾步,邊笑邊說:“如今,妾身在護國寺帶發修行。若是郡主平日無聊,可以來護國寺找妾身。妾身雖愚笨,也能為郡主分憂一二。”
“多謝太嫔。”沈秋晚客氣道。
從前在宮中時。
沈秋晚總是下意識忽略掉良太嫔這個人。今日一見,才發現此人能言善談,相處起來十分舒服。
良太嫔講了一些陸明誠小時候的事情。
便是沈秋晚現在性子冷淡了,也被逗笑,她抿着唇微笑起來。
良太嫔也眯起眼,跟着笑。
殿内氛圍一片祥和溫馨,沈秋晚久違地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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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日,北苑。
沈秋晚正在貼窗花,蘭心小跑着從門外進來。她收回手,擡眼望去。
蘭心雙頰凍得通紅,鼻尖和發絲上還沾了些雪,但她眉尾上揚,眼中是關不住的喜色。
“郡主,勤王和良太嫔過來了。”
今年過年,不僅有郡主和蓮心,還有馮玉兒、程安,如今再加上勤王和良太嫔,竟是比從前都要熱鬧。
沈秋晚偏着頭看她一樣,嘴角微微勾起。
“快請他們進來。”
“是。”蘭心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望着蘭心離開的背影,沈秋晚眼底一片輕松,蘭心終于像個小姑娘了,不再故作老成。
片刻後。
門口傳來一陣響動。
陸明誠和良太嫔來了。
“表妹!”陸明誠走在前面,沖她揮了揮手,身上是鮮有的少年鮮活氣。
良太嫔跟着陸明誠身後,對沈秋晚溫柔一笑。
沈秋晚禮貌回道:“三表兄,太嫔。”
陸明誠湊到她旁邊,兩人一起貼窗花。他們有說有笑,還時不時傳出幾聲輕笑。
良太嫔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的,這裡就隻剩下陸明誠和沈秋晚兩人。
陸明誠盯着紅彤彤的窗花,忍不住感慨:“表妹,我還記得有一年過年,你非要大哥和你一起給各宮貼窗戶……”
沈秋晚恍了下神,思緒突然被拉到多年以前。
她好久都沒有想起陸明禮了。
沈秋晚想,她是喜歡過陸明禮的吧?他自小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氣質出塵矜貴,容貌俊秀,也曾處處依着她。
比如那年她非要給各個宮裡貼上窗花。
陸明禮一開始不情不願,但後面還是陪她一起,兩個人累得都沒守歲,便昏睡過去。
上輩子的事,好像一下變得很遙遠。
于是她喃喃張口:“當時年紀小,淨胡鬧去了。”
“我還記得表妹當時給我和母妃宮裡,貼了一張年年有餘。”陸明誠嘴角含笑,似是在回憶。
沈秋晚尴尬笑笑:“是嗎?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沒想到三表兄還記着呢。”
陸明誠扭過頭來看她:“因為太喜歡了,所以記了很久、很久,沒想到今年還能和表妹一起貼窗花。”
他真的很歡喜。
沈秋晚抿抿嘴,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她隻是也偏着頭看陸明誠。
她細細端詳着陸明誠的臉。
竟從他身上看到了好多人的影子,有陸明禮、陸明慎……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陸明慎在宮中幹什麼?他是皇帝,想必有許多人陪着他吧。
想到這裡,沈秋晚自嘲一笑。
可她又忍不住想起那一年。那一年她給各宮都貼了窗花,自然也包括冷宮。當時陸明慎還住在冷宮裡。
沈秋晚記得那天,太陽很冷。
冷到她手指都蜷縮到一起,但她當時就想給各宮都貼上窗花,硬是咬牙堅持下來。
冷宮,是沈秋晚最後去貼窗花的地方。
沈秋晚到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偌大的冷宮,黑漆漆的,别說人了,連個鬼影她都沒瞧見。她好不容易壯起膽子,踏入冷宮大門,就看到……
黑暗中,那雙直勾勾盯着她的眸子。
就如同現在一樣!
“陸明慎,你怎麼在這裡!”沈秋晚視線越過陸明誠肩頭,看向他身後。
陸明慎不知是何時來的,此時正直直站在門口,眼眸中的漆黑悉數落在沈秋晚臉上。
他宛若一尊雕像,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聽到沈秋晚的聲音,才終于有了反應。
陸明慎僵硬地扭動脖子,擡起臉看她,聲音沙啞。
“今天是除夕。”
他想和她一起。
“你出來幹什麼?”沈秋晚疑惑挑挑眉,看着他。
陸明慎聲音有些低落,還摻雜了。絲委屈:“皇宮裡好冷。”
今年的皇宮竟是比那些年的冷宮還要冷。偌大的皇宮,隻有他是孤零零的一個。
沈秋晚邊往桌子旁走邊不解:“是宮裡的地龍燒得不熱嗎?”
她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不應該啊,我記得宮裡的地龍,前年才剛翻修過,沒道理這麼快就壞了。”
陸明慎垂下眼,撇撇嘴:“不知道,就是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