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流瀉在草尖和土地,照出其間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佝偻人形。
“呃……唔……”這人滿臉凝固的褐色血迹,堵嘴的東西已經被取掉,但由于腦袋開花意識模糊,他也隻能發出微弱的呻-吟聲,像行為遲緩的軟體蟲子一樣蠕動着。
不遠處的破敗房子裡,一扇窗棂上的油紙被戳了六個洞,六隻眼睛齊刷刷躲在洞裡,透過紙洞觀察着院子裡那個被綁成粽子的老頭。
其實今晚何珍珍隻打算帶珊黎一個人蹲守的,結果一聽說她的計劃,付叙昭說什麼也要來當她倆的保镖,想到他能帶人瞬移到另一個地方的本事,她咽下“我和你誰是誰的保镖你來有什麼用”這種話,默然準許了。
本來裡裡和蔣同也嗷嗷叫着要跟來,一個抱着她胳膊甩一個說盡好話,說反正隻是在沒觸犯禁忌的情況下觀察少夫人殺人,危險系數小,他們也想趁機鍛煉膽量,但被何珍珍堅定地拒絕了。
五個人陽氣更旺,被發現的可能性大。要真出了事,就算付叙昭能帶他們瞬移逃跑,少夫人保不齊也能瞬移追。一招不慎那就是被一網打盡,所以他們兩個還是乖乖呆在客房裡睡覺才好。
為了遮蓋活人氣,他們嘴裡都含了躺過死人的土,彼此間交流隻能用手比劃。
此時付叙昭做了一個手勢,他可以感知到鬼氣的接近,這表示少夫人即将抵達荒院。
三個人打起精神,全身貫注地盯着作為餌料的李老四。
可突然不懂打哪兒來了陣陰風,跟給少夫人登場造勢似的吹,裹帶泥沙攻擊着他們的眼睛。
何珍珍沒忍住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那個熟悉又陰森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庭院的正中。
“救命……救命……”地上的李老四也察覺到了大難臨頭,為躲避将至的死亡拼命往遠處挪動,嘴裡含糊不清地求救着。
少夫人幹脆利落,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亮出尖銳指甲,直接将他開膛破肚。
終于等到這一幕上演,何珍珍聚精會神地看向少夫人的肚子。
借着月光,她瞧見一張臉透過皮肉和衣料浮起,漸漸變成一張皺巴巴的小臉,上面小小的嘴巴突然咧開,張大到一個恐怖的角度,伸到被撕開的肚子裡,“嘎吱嘎吱”地大快朵頤起來。
何珍珍眯起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鬼氣扭曲了空間和物體,她好像看到小臉旁邊一直不斷地有不安分的蛄蛹起伏,在小臉四周繞着圈地動。
小臉的進食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将李老四的五髒六腑吃了個幹淨,發出咯咯咯的孩童笑聲。
少夫人一臉恬靜地扔掉手中屍體,慈愛地摸了摸它。
它小狗似的蹭了蹭少夫人的掌心後,漸漸淡去了形狀,少夫人的孕肚除了沾滿血迹外恢複如常。
待孕肚徹底變回原來的模樣,少夫人慢慢踱到了左邊廂房門口,面對月亮直直地站定。
付叙昭阖眼,感知到少夫人身上的鬼氣由浮躁躍動到安靜穩定,逐漸在她的腹部結成一團。他立刻捏訣催動縮地成寸的法術,一道瑩瑩白光在他手中乍現,包裹住了房内三人,将他們從原地帶離。
何珍珍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再睜眼時,就已身處在三人間的客居廂房中。
因為她基本上和李顯撕破了臉,李顯又不願再和珊黎同行,就自己搬去了二人間獨自睡,裡裡和蔣同便将三人間讓出給他們,也搬去了二人間。
回到房間,付叙昭再次變出大荷葉,他們吐掉嘴裡的土,用裡面源源不斷的清水簡單洗漱了一番。
“我會履行我的承諾帶上你。”漱完口,何珍珍邊點亮房中木桌上的蠟燭,邊對一臉懇切看着她的珊黎道,“此外,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之前和李顯他們一起去了宜輝閣,李顯說那裡有幾個儲物的櫃子,但是你們沒打開,這是真的假的?”
珊黎心虛地揪着衣服下擺,“他……他們打開了,但我因為害怕,沒有敢看,他們看完以後讨論也避着我。所以我……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何珍珍聞言歎了口氣,“好吧,那明天你和我還要再去一趟宜輝閣。現在先睡吧,連續兩個晚上大熬夜,我的發際線感覺要不保了。”
後半句的玩笑話讓一直緊繃的珊黎放松下來,她連連點頭。
“别打坐了你,”何珍珍拍了付叙昭一巴掌,“趕緊睡覺,都快兩天沒睡了,真是要成仙了。”
三人結束談話睡下,整夜無夢,一覺到天明。
他們起床走出房間時,裡裡和蔣同已經守在了門口,見他們出來,裡裡忙迎上來。
“昨晚怎麼樣?”
何珍珍點頭道:“珊黎沒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