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舉止魯莽，”陸玉刀雙手端盆，朝落湯雞似的校長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實在抱歉，校長先生。”

他說完後，整個校長室靜得落針可聞，除賀铮外，其他所有的學生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向闖禍的陸玉刀投去目光。

有的惡意，有的漠然。

賀铮右手已然握上了刀柄，看着朱校長，渾身肌肉緊繃，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

而朱校長表情空白，整個人猶如掉線般，保持着和陸玉刀對視的姿勢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賀铮握刀的手都有些酸了，她想象中的沖突卻一直沒有爆發。

她輕挑起一邊眉毛，漸漸放松身體，在身後悄悄摸刀的兩隻手也緩緩垂放下來。

“呵呵。”朱校長那張膩白的臉上浮起笑意，那笑容像湯上的油花，讓人看着心裡發膩。

他伸出手拍了拍陸玉刀的肩膀，說：“這有什麼關系！是我到處亂走，妨礙到你了。我先出去，把辦公室讓給你們，大家繼續，繼續。”

說完，他就背着手，悠悠哉哉地晃出了辦公室。

直到校長走出辦公室，背影被門隔開，賀铮才蹲了回去，繼續做着擦拭櫃面的假動作，内心的疑惑幾乎要在臉上凝成實質的問号了。

……什麼情況，這樣了都不殺他？潑了校長一身水，居然什麼事都沒有。

他沒觸發處罰條件嗎？畢竟潑水隻是做清掃時無意的過失，跟“學習”态度無關，也并非不尊重老師……

不對，“不尊重老師”這個方面，隻是相對于現實來說的，能用常規思維來判斷這個世界的情況嗎？之前他隻是起立慢了半拍，就被班主任抽成了那個樣子，潑校長一身水，豈不是更冒犯？

還是說，校長不能對學生直接動手？

賀铮手中的動作一頓，視線也停滞在某一個點上。

這樣想，好像确實，校長如果要殺學生，都是吩咐巡邏老師殺的，從來沒親自動過手。

校長為什麼不能對學生動手？

想問題的同時，賀铮的手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擦拭，幾乎快把那塊地方的漆都擦秃了，她還沒想明白。

後來索性不想了，她準備趁校長不在的空檔，挑幾份她剛剛看到比較感興趣的資料，看看裡面的具體内容，結果還沒等她把爪子伸出去，她的餘光就瞥見了好幾道不善的目光。

她猛地回頭看去，散在各處的npc立刻收回窺探了目光，若無其事地幹着手頭的事。

雖然經過這幾天的觀察，可以确定學校裡不存在監控，但這些學生npc其實跟活體監控也沒什麼區别。由于成績競争的存在，個個敏銳得像鬣狗，誰一旦有一點不對勁的舉動，他們就要撲咬上來，叼着這個人，邀功一樣呈給校長或老師了。

于是賀铮隻能打消這個念頭，繼續乖乖地擦櫃子。

校長辦公室相較于普通教師的辦公室來說偏大，但由幾個人共同打掃，每個人分配到的清潔内容就一小塊，隻用了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把各自負責的區域内的犄角旮旯都弄得幹幹淨淨。

賀铮做得很利索，是第一個弄完的，可由于不清楚校長對于完成任務的定義是什麼，也假裝沒做完，偷偷觀察着npc，看他們做完手裡的活後會怎麼做。

結果她發現那幾個npc居然和她共腦了，明明已經做完了事情，卻還在假裝忙碌。大家就這樣彼此心照不宣地“工作”到上午放學，終于熬到校長回來，一番檢查後放走了他們。

又是沒能學習到新“知識”的一個上午。

像他們這樣的“差生”被點來做清潔，耽誤獲取新的信息資料，如果不是有紀霖瞻留下的資料兜底，他們要面對的肯定是一個成績不好——被點來幹活——沒辦法聽課——成績無法提高的惡性循環，影響後面的考試。

所以，不管是盡全力考，提心吊膽地面對排名，還是故意控分在線上，被安排幹活耽誤學習，都不能安全度過。

賀铮暗自腹诽，跟同學們去走廊盡頭的廁所洗幹淨抹布後，把工具放回一樓樓梯下方的清潔間裡，随後與杜千頁結伴去了食堂，陸玉刀依舊像跟寵一樣尾随在後。

吃完飯回宿舍，其他的玩家都已經聚在了走廊上，正小聲而激烈地讨論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