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塞斯呼吸急促,眼神潰散,他崩潰地仰着頭與謝利·加西亞對視。
尤利塞斯知道自己該松手的,可是,恐懼支配了他的理智,他緊緊地攥住謝利·加西亞的衣角,久久不肯放開,仿佛那是水面上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謝利·加西亞極少見一個成年人會如此懼怕雷聲。
但尤利塞斯看上去是那麼可憐無助,眼淚不斷從他眼裡無聲淌出。
他需要幫助,謝利·加西亞想,于是他俯下身體,輕聲安慰尤利賽斯:“尤利塞斯,沒事的,我在這。”
然而尤利塞斯并不會因為這句話而徹底冷靜下來,極少需要安慰人的皇太子殿下難得有些苦惱。
地上很涼。
謝利·加西亞歎息,作為一個正常人,他難以漠視一個病患就這麼半癱倒在冷冰冰的地上,于是他好心地将尤利塞斯打橫抱起,送回至床上。
可被子的溫暖無法驅散尤利塞斯心中的寒冷,看着尤利塞斯仍在不斷顫抖的身體,謝利·加西亞微微猶豫了下,最終,他還是選擇輕輕握住尤利塞斯的手腕。
謝利·加西亞清楚自己與尤利塞斯之間并無不正當的關系,這僅是他身為一個好心人亦或是普通友人而給予尤利塞斯的幫助。
……阿普頓不應該因此而有所誤會,想着,謝利·加西亞垂眸,再次安慰尤利塞斯:“尤利塞斯,我在這。”
謝利·加西亞的掌心是那般溫暖,他碧藍色的眼眸裡充斥着真切的擔憂。
謝利·加西亞的溫柔,仿佛一束暖陽,落進尤利塞斯黑暗的世界裡。
不知過了多久,尤利塞斯的症狀似乎終于有所緩解,他的身體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抿了一下蒼白的唇,尤利塞斯啞聲道:“多謝殿下……我覺得好多了。”
聽尤利塞斯這麼說,謝利·加西亞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
但屋外的雷雨仍未停歇。
于是尤利塞斯又小心翼翼地問:“您可以再留一會嗎?”
“隻要一小會就行!”
尤利塞斯的目光充滿了祈求,這是他第一次尋求謝利·加西亞的幫助,不是在内心彷徨痛苦時,也不是在被暴//力對待時,而是在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事上。
“當然可以。”
謝利·加西亞不出意料地答應了,尤利塞斯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謝謝您,殿下。”
認識謝利·加西亞不到幾天,這樣的感謝尤利塞斯卻不知道說了幾句。
“隻是一件小事,你不用這麼客氣。”
“不……真的很感謝您,您幫了我很多。”許是窗外的落雷仍讓尤利塞斯有些心神不甯,盡管他竭力想控制自己的失常,但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時時向窗外投去,以至于他的精神無法全然集中在這場對話上。
一失神,尤利塞斯一些話就沒怎麼經過思考,他向謝利·加西亞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您一來,她終于不見了。”
她?
謝利·加西亞敏銳察覺到了這話裡的詭異之處。
房間裡并沒有第三個人。
然而尤利塞斯的視線卻不那麼說,隻見他的視線發飄,控制不住地頻頻望向某處,仿佛那裡随時都可能出現一個人。
憑空出現……謝利·加西亞覺得比起人,或許說是可怕的亡魂更為恰當。
随着尤利塞斯的目光望去,謝利·加西亞卻什麼也沒能看到。
這是意料之中,但尤利塞斯的神情卻又叫人不安。
看着精神狀态明顯不佳的尤利塞斯,謝利·加西亞一時竟不敢直接喚醒他,于是隻好輕聲問道:“她是誰?”
“我的母親——”
話音落下,尤利塞斯似乎終于驚醒過來。
他意識到了自己對謝利·加西亞說了多麼荒唐的話!
“不……殿下……我、我剛剛……”尤利塞斯語無倫次。
謝利·加西亞不忍叫他為難,便委婉道:“尤利塞斯,雨停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
尤利塞斯順着台階下:“……好的,殿下。”
尤利塞斯将謝利·加西亞送至門外。
即将離去時,謝利·加西亞對尤利塞斯笑了笑:“晚安,尤利塞斯。”
他表現得那般自然,似乎尤利塞斯方才瘋癫的模樣他已經忘了。
于是尤利塞斯也回了一個感激又勉強的笑:“晚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