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夏探病的那天早晨,剛剛結束一場大雨。
地面全是濕的,路邊低窪處積水還很深。天空中時不時飛下點點雨滴,說不好接下來是天晴,還是會暴雨傾盆。
聞夏背了個背包,手裡提着一箱牛奶外加一籃水果。她站在醫院門口的花店前,猶豫着要不要買一束花。張瑤教練非常喜歡花。
店主熱心地招待,問過情況後,店主提醒她别送。
“病人化療,抵抗力差,就别送花了。醫院也不讓。”
“哦,謝謝。”聞夏感覺自己挺蠢的。
醫院很大,設計很複雜。
聞夏從門診部入口進入,搭乘扶梯上三樓。穿過七樓一側出口,是一條長長的,七彎八拐的天橋,天橋半道還有個岔路口,差點走錯。
前前後後走了有十分鐘,聞夏才來到住院部。
手裡拿着房間号,直接找護士問。最後順利來到病房門口。
站在門口,聞夏一眼就能看到她的教練。
張瑤靠在床頭,閉眼睡着了。她的頭發差不多全白了,濃密的頭發也稀疏不少,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少。但她依舊很樂觀,嘴角依舊帶着熟悉的微笑。
聞夏心頭一緊,很想跟以前一樣拉着教練的手,卻有不敢進去。她怕自己的出現打擾教練休息。
她悄悄的将牛奶,水果放在門口的櫃子上。準備留張紙條,就偷偷離開。
忽然,身後有人拍了聞夏肩膀,說道:“夏夏來了,怎麼不進去呀?”
聞夏吓了一跳,回頭看,是張教練的丈夫。
“叔叔。”聞夏小聲打招呼,害怕驚動教練。
“進去吧,她沒睡,閉目養神了。”
張瑤睜開眼,看見自己得意弟子,露出欣慰的笑容。她開心地招手:“夏夏快過來,讓我看看。”
聞夏很乖巧的走到病床邊。張瑤拉着她的手仔細打量。
長高了,這很明顯。她比他丈夫還要高一點點。人也出落得更漂亮。
她本想問聞夏最近訓練情況怎樣,但聞夏隻說還好,讓她别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
體操運動員,從小離家。張瑤陪着聞夏訓練、生活近十年,這小機靈鬼撒謊時的小動作怎麼逃得過她的眼睛?
聞夏從來不是個喜歡撒嬌訴苦的孩子,她有點調皮卻真的很懂事。現在撒謊一切還好,必然是看她生病,不想麻煩她,所以什麼都不說。
看她長起來的身高,張瑤心憂。
在甯省體操隊帶了進三十年,這隊裡什麼作風她還能不知道嗎?
她知道聞夏很難受,也想為她做點什麼,但……國内這情況……不好辦……
先……什麼都别說吧。若是現在向聞夏保證了,最後卻無法落實,豈不是讓孩子更加傷心?
張瑤暫時什麼都沒說,裝作不知。
她從床頭櫃裡取出ipad,帶上老花鏡。
“夏夏,你全運會的比賽我看了,發現了幾個問題。來,我跟你說說,你以後注意點。”張瑤開始說正事。
聞夏一愣,眼睛一亮。
張瑤還在省隊任教的時候,無論大大小小的比賽賽後都會有這樣的讨論會。她會跟運動員讨論,比賽時那個動作不到位,哪裡出的錯,都會一一總結,然後在後續訓練加強。
王志華來了之後讨論會依舊存在,不過跟他一起讨論的都是對立領導、助教,沒有她們運動員的份。
她很懷念小會議。卻又擔心這樣一個動作一個動作摳細節的事情太過勞心,耽擱教練休息。
“教練,你還是好好休息,不着急。”聞夏勸。
張瑤:“當然着急,有問題要及時發現,否則錯誤動作定型了就不好糾正了。也說不了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