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寥撿出兩塊相對成型的骨片,甚至還黏着水泥塊,莫寥面無表情地掰下水泥塊,找了塊紅布包起來遞給我,我趕緊把雙手背到背後緊張地問:
“幹嘛?”
“護身。”
“你确定?這誰的骨頭?”護身符可以是十二生肖的骨頭,唯獨不能是人骨。
“拿着。”
莫寥加重語氣,他總是專制,說一不二,不過想想也是,他的很多舉動在普通人眼裡看來就是莫名其妙的“迷信行為”,如果都要他一件件解釋,确實也麻煩。
“要随身攜帶嗎?感覺——”也太令人心理不适了,誰家好人拿人骨當護身符?
“去平合的路上帶着,到了我會教你怎麼處理,”莫寥霸道地抓起我藏到後背的手,不容分說地強塞進我手裡,“去煮飯。”
于是我隻能灰溜溜地拖着瘸腿去廚房掄勺。
晚上我久違的見到莫甯,她進門看到我,驚喜地笑了,露出俏皮的小兔牙:
“小勇!好久不見!”
“确實好久沒見了。”
“你最近還好吧?你妹妹呢?”
“就那樣,雙妍跟她閨蜜去東北玩了。”
我回答莫甯時目光看向莫寥,露出“你看我沒騙你吧”的表情,莫寥裝啞巴。
然而高漲的情緒也掩抑不住莫甯上班的疲倦,她的頭發長了許多,用抓夾随性地挽在腦後,顯得有些潦草。她把手提包丢到沙發上,和莫寥丢背心的動作如出一轍。
“哇,好香好香,”莫甯吸了吸鼻子,順着飯菜的香氣走到桌邊,“家裡進田螺姑娘啦?”
莫甯肯定知道莫寥不會做飯,這是誇我賢惠呢。
吃飯時我先跟莫甯說了些生活工作上無關痛癢的事,東拉西扯半天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切入點,隻能直接攤牌她我和莫寥一起回平合。
莫甯筷子一頓,緊蹙起細眉:
“你們回去做什麼?”
我把顧還給我打電話,以及電話裡的内容,一五一十說給莫甯聽。莫甯咬着筷子,面露難色,我知道她肯定不希望我們去。
“你不害怕嗎?”莫甯問我。
我承認确實有過退縮懦弱的念頭,但絕不是在顧成峰打穿我大腿逼我交出證據、亦或是為了救顧還跳下二平河的時刻。
“怕死嗎?我不怕,”我笑了笑,“阿甯,怕死幹不了我們這行吧。”
其實我一度想放棄這份工作,比起父親的死,我更無法接受的是父親為之付出生命的正義被如此殘忍地踐踏,我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然而若是沒有這份職業的特殊性,則更加無法觸碰真相的核心。
莫甯悲傷地注視着我:
“我不想你受傷,更不想你死。”
“我知道——”
“咳。”
莫寥刻意至極地幹咳一聲,打斷我和莫甯的真情流露時刻:
“明天就出發,最多三天。”
“三天能解決小顧?”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是不是在唬我們?
“解決不了顧還,我可以解決你,”莫寥冷漠地譏諷我,“你一口一個‘小顧’,看不出你還挺念舊情。”
我真是服了莫寥這死小孩,怎麼說話能這麼讓人不舒服,我忍不住争辯:
“我确實不希望他死,他是重要人證。”
“僅僅是這樣?”
“不然是哪樣?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不滿?”
“你不聽我話。”
莫寥俨然是老子訓兒子的架勢——雖然是二十歲的老子和三十歲的兒子。
“我哪有不聽你話?”我邊和莫寥理論邊往他碗裡夾了兩塊糖醋排,“但是我也得有自己的主見啊,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得聽你的。”
莫寥陰恻恻地盯着我:
“怎麼,我讓你感到很有壓力,想要甩掉我?”
“我哪有這麼說?阿甯可是在這裡聽着的,讓她評理。”
我趕緊向莫甯求助,莫甯意味深長地一笑:
“他在鬧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