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我的胃忽然開始劇烈痙攣,一陣無比強烈的生理性惡心從胃部直湧至我的喉嚨,我沖進衛生間裡抱着馬桶一陣狂吐。
“快點!”
顧還急迫地催促我,他背叛過我,我還要再相信一次他的狼來了嗎?
“知道了。”
我不是出于對顧還的信任,而是綜合客觀判斷,倘若顧還真要除掉我,沒必要大費周章地利用莊宵玉來引莫寥入局,把莫寥拖下水隻會徒生事端,這背後一定還有另外的考量。
顧還不會殺了我——至少此刻不會。
“等見面後我會向你解釋的。”
我的妥協令顧還的語氣放緩許多,然後就結束了通話。我把臉伸到洗手池裡狠狠地沖洗,随後提上行李箱迅速離開房間。
由于腿部的陳傷,我隻能狼狽地拖着腿跑,一跛一拐地下樓梯,順着顧還的指示前往後廚,門上貼着“顧客止步”,我嘗試推門,門被鎖了,打不開,我隻好在一樓摸索其他出路。
前台一片喧嘩,我去看了眼情況,是其他無辜的酒客躲到酒店門口看熱鬧。
我本來想趁亂從正門出去,卻注意到有三個提着黑色皮箱的男人走進酒店裡,三個人圍在前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對危險的感知來自原始的直覺加上工作積累的識人經驗,這夥人是沖我來的,我立刻退回樓道,經過洗手間不經意地往裡瞥了眼,意外發現洗手池上方有扇窗戶。
我立刻躲進衛生間将門反鎖,洗手台不高,我勉強可以爬到洗手台上,然而洗手台離窗戶卻有一定高度,引體向上對于我而言并不算難,問題在于我隻有右腿能發力,努努力還是可以爬出去的,就是有摔個狗吃屎的風險。
我先把行李箱墊在洗手台上,再踩到行李箱上拉開窗戶,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翻出去,過程相當之狼狽,不幸中的萬幸是我沒有頭着地,就是落地時沒站穩摔了個屁股墩,疼得我龇牙。
一輛髒兮兮的白色面包車開到我身邊,車牌号3382,我拉住車門把手順勢開車門鑽進副駕駛座,還沒坐定先注意到駕駛座上的女人,驚得我差點在車裡跳起來腦袋撞到車頂:
“阿甯!你怎麼在這裡?!”
莫甯轉過頭對我露出明豔妩媚的笑容:
“接你上路的。”
我怔了怔:
“……莫安?”
莫安是莫甯早年病逝的雙胞胎姐姐,按莫安的說法是,雖然她死了,但因為她和莫甯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雙胞胎,因此她的魂魄通過某些手段寄宿在莫甯的身體裡,隻不過莫甯并不知道莫安的存在。
對此我深表懷疑,我認為這種可以用經典的醫學原理解釋,也就是所謂的精神分裂。當然我可不敢這麼跟莫安說,她的脾氣和莫寥有得一拼。
“你……和小顧是一夥的?”
“你那個小跟班?他不是死了嗎,是阿寥讓我來的。”
莫寥居然背着我暗地裡與顧還勾結?!我正要繼續追問,卻能明顯地察覺到莫安不悅的挂臉,對我的态度急速冷卻降溫:
“怕阿寥害你?”
“沒,幹爹怎麼可能害我?”
完蛋,都怪我的嘴太快,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導緻說錯話,莫安對我客氣完全是看在莫甯和莫寥的面子上,我竟然還這麼不識好歹,莫安肯定覺得我狼心狗肺。
“你知道就好,我還從沒見過阿寥對誰這麼上心過。”
呃,莫安把話說到這個程度是生怕我不愧疚,這話我接不來,隻好閉嘴。
開了一夜,莫安都沒有再主動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和她交談她也是愛答不理的。這幾天伴随煙瘾發作的是我失眠症,就這麼熬到天蒙蒙亮,夏季天亮得早,五六點太陽就出來了,我問莫安要不要換我開,換她休息下,她卻說我不知道路。
我偷偷看過導航,雖然莫安沒走高速,但回家的路我還是認得的——我們已經回忠安了!
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最初的起點,這不對吧?
我憋了滿肚子的窩囊火打給莫寥,他預判了我的操作,直接“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導緻我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極端無力感,也無可奈何了。
我們一路開到早餐店門口,莫安忽然停了車:
“我要一杯豆漿和一個花卷一根油條。”
姑奶奶還點上菜了……我麻利地下車買了早餐上車,莫安方向盤一打把車停到路邊,我們一起坐在車裡吃早餐。
吃完後還是口渴,這豆漿是粉兌水,難喝,我又去附近便利店提了袋冰鎮礦泉水回來,一口氣灌了半瓶,總算感覺舒服些,也遞了瓶水給莫安,莫安喝了。她開車的不累,我這個坐車的都嫌累,我問莫安是不是要把我送回家,莫安微微側身從褲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晃了晃:
“我去抽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