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回撥過去時,莫寥已經光速關機了。
說實在的我橫豎沒想通其中邏輯,明明是我和顧還之間的恩怨,怎麼莫寥和顧還兩個人勾搭上了?還是說一開始顧還便醉翁之意不在酒,假借我的名義引莫寥入局,以顧還的城府完全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他到底要利用我到什麼地步……我氣得呼吸不上來,全身血液都往頭頂爆沖,雙眼陣陣發黑——我極少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因為我能在自己情緒徹底失控前讓自己冷靜,走進浴室裡打算洗把臉清醒一下,差點吓得心髒跳停:鏡子怎麼流血了?!
緩幾秒再看定,原來不是血,而是用紅色顔料寫了字,隻是被水汽給模糊了些,才有如此驚悚的視覺效果。
再湊近端詳,用手蹭了蹭,才發現是口紅,莫安用口紅在我家鏡子寫了血淋淋的五個字:
不要信阿寥
行呗,莫寥讓我不要太信任顧還,莫安讓我不要信莫寥,那幹脆一視同仁誰都不信。
沖了個冷水澡,鏡子上的水汽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我仔細擦掉鏡子上的口紅,不知道是不是剛洗過冷水澡的緣故,我的臉特别白,白得像紙。
由于一整天沒合過眼,我洗完澡非但沒清醒,反而腦子漿作一團,稍微動腦思考的力氣都沒有,沾到床倒頭就睡。
我的意識遭到綁架,被塞進密不透風的裹屍袋裡抛屍到宇宙去,睡了很長很長時間,幾乎睡了快二十小時。
睡醒來一看手機信息,微信消息手機短信未接來電都炸了,其中有個陌生号碼給我打了三次我都沒接到,我實在睡得太死,甚至連手機鈴聲響都沒聽見。
這條陌生号碼還給我發短信,說是有我的快遞,打我電話、敲我家門都沒人接,就把我的快遞放快遞驿站了。
哪來的快遞?我怎麼沒印象這段時間買過快遞?看了各大購物軟件,确實沒買過,不過既然敢放在快遞驿站說明不是什麼危險品,不是炸藥包就行,睡飽了心态都變好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四十四分,快遞驿站九點就關門了,我随便套了件體恤衫,趿拉着拖鞋出門去取快遞,取完再随便找家夜攤解決晚飯。
到了快遞站我報了取件碼,快遞小哥指了指角落,那邊你自己拿——哦,是我丢在壇泉的行李箱,哈哈,真是虛驚一場。
行李箱有密碼鎖,不過這種鎖很好撬,稍微老練點的兩分鐘就能撬開一個,前幾年的春節我們轄區派出所的抓過一個,不到二十秒,有時候聽了感覺很唏噓,這手藝幹點什麼不好呢,非要走歪門邪道。
不過我還是當場開箱檢查了一番,東西沒丢,身份證也還在,這才放心去吃飯。
我拉着行李箱走在人行道上,地磚縫凹凹凸凸,拖起來輪子一卡一卡的,預感到行李箱的壽命光速銳減,我隻好提着行李走,不想走太遠,最後就是在小區門口的瓦罐店吃了份套餐,又提着行李吭哧吭哧回家,出了一身瀑布汗。
自從落下傷疾後我就再也沒正常鍛煉過,據說找正宗老中醫紮針灸能好,我不敢,生怕等下被紮偏癱了。
人睡飽了精神狀态就是不一樣,洗個澡出來精神抖擻,我打開冰箱開了罐冰啤酒噸噸噸灌了半瓶,呼,爽!我心情愉悅地坐到電腦前打算玩兩局遊戲,福至心靈想起行李箱還沒收拾,隻能又苦兮兮地把行李箱拖到髒衣簍邊,将衣物取出來丢洗衣機洗。
在洗衣服前我習慣掏掏衣服褲子的口袋,看看有沒有東西把它們取出來。
我在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丸揉得皺巴巴的紙團,想起來了,是那則關于女企業家蘇沁芳車禍身亡的報道。
當時我的注意力都在莫寥和蘇沁芳上,都沒想到蘇沁芳的丈夫——莫寥的親生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于是我使用一些快捷手段搜索到蘇沁芳的戶籍信息,她的丈夫叫孟志清。
孟志清的戶籍狀态也登記為死亡,登記死亡的原因是失蹤。
怎麼莫家姐弟的父親也是失蹤?而且他登記死亡的時間是07年,在莫家姐弟被送往神子福利院之後,有人為孟志清登記死亡。
要調看孟志清的檔案需要人事局的協助,我是有認識的人,但這個時間點不敢去打擾人家,先善用搜索引擎,重名的很多,我又加上搜索關鍵詞蘇沁芳,信息精準了許多,不過幾乎都是關于蘇沁芳的報道、訪談裡簡單提到過當記者的丈夫孟志清。九零年代群衆唯一的信息來源就是紙媒,即使是在當時的城區,擁有電視機的家庭都是少數,因此媒體傳遞的内容和速度都極其有限。
我看了幾段關于蘇沁芳的影像,氣質優雅的她談吐之間透露出生機勃勃的龐大野心和極其敏銳前衛的商業洞見力,不免令我唏噓:倘若她沒遭遇車禍,莫家姐弟必定會擁有和如今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