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或許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文铉居然沒安排一個小陣檢測封印的有效性,好讓自己及時知道封印是否被破壞。也對,這招也就在平陵小範圍地使用,金蒙山可不在意。
于是慕禾破陣起來雖然費力,但沒太大負擔。用上了畢生所學破解陣法,真實地感受到了此處礦産的優越,和它比起來,前幾十年中慕禾所吸收的星辰之力如大海中的一瓢水。
慕禾毫無阻礙地在星辰大海中遨遊,江寒洞白雪皚皚,若不是被消耗的石塊慢慢地堆積如山,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
與江寒洞内相比,江寒洞外的四季輪轉變換一刻不停。
這是楊儀北上的第五年,北方版圖已大半被納入齊國,百姓連連叫好,将士們幹勁十足,泡着藥草緩解凍瘡的楊儀卻愁眉不展。
“又一個發癫的了,這個月都第七個了。”楊儀拿着下屬呈上的奏報,深深歎了口氣。
上月月末她們來到此處安營紮寨,準備最後一次猛攻。這個關口過去,就是對面的新都,楊儀打算好好休整,而後一步到位,沖破他們的皇宮。可部隊裡突如其來的病症讓她不得不仔細。
這才月初就有七個感染者,其中有六個是運水隊的,他們的外出活動地點僅有一個南邊山林,那邊已派人排查并未發現異樣,又是水脈,不能不去。其餘運水隊的隊友也被隔離了,但沒有一人有感染迹象。
另一個在其它營地,與運水隊毫無交集,随軍醫師看不清症結,搞得人心惶惶。
雖然封鎖了消息,但此事重大,對楊儀的壓力不是一般。
預定的糧草因為雪崩未能送達,補充的糧草預計還有四天才能到,剩餘的糧草也就用個三四天,剛剛好能夠不餓着将士。
誠然前方城池中必有珍馐,但楊儀并不想打破她曾當着群臣的面對皇帝、國師立下的誓言——絕不傷害無辜者毫厘,定讓百姓誠心誠意投于齊國。
現在直沖擊新都後續補給跟不上,用軍饷買糧也不夠啊......
這天淩晨,照常練完兵後楊儀親自跟着運水隊伍前往南邊山林。
“楊将軍。”身穿戰甲的老婦叫住她,聲音從禦寒的口罩透過來,有些發悶,“我随隊出行三次從未發現異樣,但回來後就有人莫名其妙先發熱後發癫。我懷疑是有鬼怪作祟,還請楊将軍當心。”
“阿婆放心,已經把消息傳給國師了,要真是鬼怪,國師自會處理。”
山林中,雪壓在枝頭,時不時有抗不住的樹枝被壓塌,發出劇烈的悶響。
多日往返的隊伍在林間壓出明顯的車轍,每隔數十步插上黃旗作為路标,到了目的地便分工協作,砸冰、取水、灌裝。
資源不足時當然可以直接化雪為水,但那效率不行,實為下策。
楊儀帶人在周遭視察,确實沒有發現異樣,回頭觀察隊員運水,勞動後的熱氣透過禦寒衣物從頭頂、口鼻冒出,有那麼兩個小夥覺得氣悶,摘下口罩透氣,沒一會兒便被老婦發現,督促着戴上口罩。
“悶也給我忍着,鼻子還要不要了。”
“哈——切。”
細碎的枯葉飄零,拌着冷風鑽入鼻中。
銳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上風口,楊儀緊盯着目标,快速地打着手勢下命令。
運水隊一如往常完成任務往回走,到了上風口的楊儀瞧着雪中的腳印與碎屑陷入沉思。
“報告将軍,此人熟知山林,蹤迹難尋,是否加派人手?”
“繼續找,地上的碎屑都撿起來,防護做好,别碰到。”
新采的水運到炊事部的大桶中,掌勺的過來看了眼,搖搖頭,指揮着小兵去拿漏勺把浮葉撈走。
“這水看着透徹,味道還不如我家旁邊的山泉水,還這麼多雜質。這碎咪咪的誰這麼缺德啊,把樹葉撚了。”
“哎,不是我,大廚你可别看我。荒山野嶺的有葉子正常啊,碎屑怎麼了,鳥啄過嘛。”
掌勺的歎着氣連連搖頭,知道他德行的都能猜到他要說什麼,“哎,想當初我給王家掌勺,那可是富裕人家,喝的水都是寒冬臘月梅花上集的雪水......”
“哎什麼哎!”老婦破口罵道,“回去你要去大戶人家為奴為婢沒人管,我們什麼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的吃就知足吧!”
掌勺的被罵得縮了頭,耙耳朵歸耙耳朵,面子還是要的,他用氣音說,“我這就感慨一下......”
老婦一個巴掌打他屁股上,他連跳兩步逃竄到夥房,引得大夥直發笑。
“我怎麼沒遇上這樣的媳婦。”一年輕士兵拎着泔水桶感慨道。
提着泔水桶另一邊的士兵打趣道:“嘿~你還好這口啊。”
“去去!”他羞惱,“我說【這樣的】!我想要像阿婆這樣體貼有趣的媳婦怎麼了。”
“哈哈哈哈,就你個悶葫蘆想屁吃。你也不看看阿婆剛進軍營時大廚怎麼追她的,又是把自己的衣物給她,又是把自己的吃食給她,阿婆兒子去世時也是大廚寬慰她,專門扮醜逗她笑。你看看你,嘴裡不會說......”遠遠地望見楊儀回來了,士兵聲音漸小,待碰面時标标準準問了好。
楊儀點頭示意,望向泔水桶的浮沫,皺眉問道,“倒哪兒去?”
士兵仔細回答。
楊儀叫人把泔水桶上浮起的碎葉打撈,倆士兵不解地望着楊儀回去。
“這個......?”
“行了,管自己。”
泔水桶中的浮葉看不出形狀,但質感與上風口手來的碎葉一模一樣。
上風口的碎葉被拼湊起來,條件有限,隻能壓在兩層宣紙之間固定,透過燭火與陽光能清晰地看清它的脈絡。
流轉的星光下是整整齊齊一起打坐的仙人,他們内視乾坤,觀察星辰之力的流傳,将其彙聚丹田。
身穿墨綠長衫留長須的男子在旁督促,他另一邊的人則被仆從照顧着坐在輪椅上。
輪椅上的年輕男子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不甚滿意,卻說,“得虧又敏尊者指導,月錫可真是人才濟濟啊。”
被叫又敏尊者的男子撫了撫長須,不見得意:“過贊,修行之路漫漫,他們不過剛剛開始。”
文铉大手掐着自己的膝蓋,道:“原先是安排吾妻來月錫進修,可惜家中事務繁忙,隻得派小林前來。他本身資質不錯,可惜主修并非星辰之力,辛苦尊者多擔待。”
“星辰之力講究純粹,小林勤奮好學,速度比同門快上不少,可惜他的天賦并不在此。”又敏尊者委婉道。
文铉垂眼觀察着面前這群月錫弟子,小林亦在其中,“哦,不知尊者眼裡有天賦的是何人。”
“自然是卓野成績最優。”而後又敏尊者又說了幾個,和小林獲取的信息對得上,可惜......都是上天家的子弟。
沒了星辰之力的治療與壓制,魔氣又往腿部擴散,時不時像針一樣刺向骨頭。
甚至影響到整身的靈脈,深夜驚醒時紅了雙目、出現幻覺——文铉不曾與任何人說過,還屏退了夜晚當值的仆從。
這幾年兩家人私底下翻遍所有可疑點,金蒙山、平陵,連齊國都去了,那個國師卻以國事繁忙撂下一句嘲諷便離開。
人界大小戰亂不斷,魔族頻出,不知慕禾是去了哪個秘境,居然連婚契都無法感應到她的位置,雖然未曾停止尋找,但确實異常艱難。
文铉最後深深地看了小林一眼,雖然很是不舍,但實在不行......讓小林去江寒洞吧。
“此外還請問尊者安排哪幾位去除魔?金蒙山已安排好人選,我此次聽從塗徼仙尊指令帶他們去金蒙山,而後一齊發放授權去人界除魔。”
又敏尊者叫上早已等待着的弟子,臨行前拿出一枚繡着連年有餘紋樣的青色香囊,将它交給隊長,囑咐她,“卓野,此行記得去探望矢羽尊者,并尋找她的弟子,将香囊交給她們。”
姬卓野接過香囊應是。
江寒洞,慕禾感知自己又進了一個台階,緩緩張開眼。
五年時間,雖不足以讓慕禾完全吸收礦石中的星辰之力,但足夠她将此處掏空,靠着無限量的星辰之力與不斷修煉,慕禾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嘗試與矢羽尊者戰上一戰。
隻是五年時間雖短,對矢羽尊者卻長過了頭。
在淋霖道者的幫助下,矢羽尊者終于從昏迷中醒來,卻在知曉自己感染魔氣程度過深的時候......自裁了。
慕禾從齊岚哪兒得到消息時,齊岚已經和何浣紗處理好了矢羽尊者的後事,結業時未完工的禮物也一同葬下,那時慕禾進入江寒洞不過三四個月。
如今修煉進入平台期,想再提升得換換環境,同時外界魔族作亂不斷,是該出動尋找機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