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勇揚起的手正要落下。
“住手,你要幹什麼!”
跑出陽台的喬芳芳慢了一步,她剛想開口,童念提前抽取到了隐藏卡——童嘉明。
童嘉明簡簡單單背着行李袋出門,回來多了一大麻袋。大巴在省道颠簸了三個多小時,在鐘老師吐無可吐的時候終于到了海和鎮的客運站。
到達時已經快下午兩點,三人回家也沒有飯吃,幹脆在車站附近找了家飯館吃飯。
吃完飯童嘉明立刻提着麻袋快步走回家,沒想到還沒走到家樓下,就疑似聽見閨女的叫聲。
過年前鎮上治安最差,去年差不多時間家屬樓還出現過“闖空門”——幾個小偷提前踩點尋找沒人在家的樓房,深夜撬門偷東西。
童嘉明急得邁開長腿奔向叫聲來處。
他看到了什麼?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正準備對一個女孩扇巴掌!
那女孩是他閨女!
于是童嘉明用盡全力發聲,還破了音。
家屬樓首次發生霸淩事件,全員矚目!
童念印象中海和一小家屬樓一直挺和諧的,都是同事,身上帶着老師的光輝,做不到其樂融融,但面子情還是有的,但,再和諧的地方,還是會有一兩顆老鼠屎。
石家就是其中一顆。
石家是典型的男尊女卑家庭。
男主人石家輝,小學工作了十一年的老油條,和童嘉明同樣教數學,長相偏老氣,看着戴眼鏡一副老實人樣,實際最愛捧高踩低,對沒背景的新人、學生不理不睬,而且教學能力非常一般。
在學生八卦圈,這人的名聲是臭的。本人也常年帶着一身煙臭味。
童念在海和一小雖然隻讀了兩年,沒有被石家輝教過,但這人的臭名聲可是“如雷貫耳”。
至于她為什麼知道男尊女卑?
後期海和的學校經費慢慢變多,那家屬也能常去學校吃飯,童念上小學後也是。她在飯堂見到不止一次,石家女主人如何伺候兩位石家大爺吃飯。
“我把湯吹涼了你們再喝。”
“這魚尾刺太多了,要和飯堂反映一下,換成魚腩還差不多!”
“我幫你把刺挑出來。”
“……”
是這家造的謠,童念一點都不意外。
童嘉明這輩子算是提前在領導面前冒頭了,本身又是年輕的實幹派,在公平競争中赢了石家輝拿到進修的名額非常正常。
“哪裡搶了?哪裡打到了?我們阿勇是個好孩子,你們别聽小女娃胡說,小丫頭片子腦子都還沒長好,聽不懂别人的話不是很正常?”女人聲音尖利,說的話也讓人直皺眉。
年二八,家屬樓樓下罕見地圍了一圈人。
童念早就被喬芳芳帶到他們家,童嘉明怕吵架吓到女兒,堅決不讓她下來。
但女人嗓門大,二樓薄薄的木門擋不住她的話。
而童嘉明顧不得回家放行李,緊緊拉住吳勇,讓石政上樓找家長下來。
下來的隻有石政媽媽,也是吳勇的姑姑。
童嘉明已然忘了好男不跟女鬥的自我約束,也提高音量道:“樓裡的人都能聽到我女兒的叫聲,我還親眼見到你侄子想打人,你現在不教育你侄子,讓他認錯,還想污蔑我女兒!”
吳來娣眼神閃爍,石政還不是心思深沉的大人,一回家就把事情始末說清楚了,但不是什麼都沒發生嗎?吳勇可是她吳家最寶貝的孫子,不就一個小女孩,她怎能讓侄子受委屈呢?
何況,要不是眼前的人,她丈夫最近怎麼會脾氣那麼差?
“我不下去!都是你娘家人爛泥扶不上牆,讓你不要把人接過來住,偏不聽,過年淨添亂,晦氣!
我可告訴你,别再丢我的臉!”
她不能丢臉,她不能丢丈夫的臉!
“哎喲喂!大男人欺負女人啊!”兩大滴眼淚刷地從吳來娣臉上滾落下來。
童嘉明都驚呆了。
“哇!我好苦啊,老師看不起農村婦女,看不起農村娃!小勇啊,姑姑明天就把你送回鄉下,免得讓這裡的人欺負你啊,哇——!”她一邊低頭哭一邊撫摸吳勇的頭,肩膀一抽一抽的。
吳來娣是家裡二女兒,曾經最不受待見,但她在後天自行悟出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個道理,最強戰績是把家裡女孩中唯一一份初中學費搶到手,從此憑借此技橫行“江湖”。
二樓純聽黨喬芳芳抱着童念的雙手緊了緊,腳掌下壓,她好想站起來下樓。她懷裡的童念也不禁搖頭,她爹對上悍婦真是戰五渣,又非要讓她上來。
饒是圍觀群衆也目瞪口呆:事實還能這樣說?
大家都不是笨蛋,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吵,女人還哭成這樣,被人知道了有理也變無理。
要不算了?
有人想靜悄悄走開,有人用眼神示意童嘉明,還有人拳頭硬了。
“吳來娣,你放什麼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