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您來了呀，您預定的雞和鴨……錢給得剛剛好，不過還有标記的票也給我一下……好的，對數了，您拿好東西慢慢走，節日快樂呀！”

葉碧霞很會認人，凡是熟客她都能叫出名，遠遠瞧到人了，她就會告訴喬芳芳。而喬芳芳趕緊翻登記本，找出對應的預定明細。

今日預定出去的都是整隻或者半隻的雞鴨鵝，賣的大多也是好計件的丸子、整條炸魚之類，效仿燒臘店，她們不需要手忙腳亂地切塊又稱重，童嘉明不在時也可以快速準備好客人要的東西。

他們也事先做了準備，去收購的禽類每隻重量控制在一定範圍内，務求顯得每一隻的大小看着差不多。

“碧霞，何伯是最後一個提前訂貨的客人，現在所有預定的單都完成了！”喬芳芳語氣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橘紅的晚霞鋪滿整個天際，冬日日落早，下午六點左右就會天黑。

準備的東西也沒剩多少了，葉碧霞看了看腕上的老式手表，都快五點半了，鎮上早吃晚飯，很多人都是六點左右吃的。

童嘉明剛才回去學校通知戴春花可以下班了，他現在應該在幫忙打掃廚房。

除夕日出乎她們意料的好賣，上午還好，下午她們還補了一次貨。

“可以收攤了，剩下東西不多，我們幾家人分一分，當犒勞自己了，都過個好節！”

童念充當氛圍組，不斷鼓掌。

“好耶！媽媽阿姨辛苦了，今晚吃大餐！”誰不喜歡得到稱贊，加上掙到錢更是爽上加爽。

喬芳芳低頭看向童念，撫摸她的小腦袋，贊賞道：“念念也很棒。對了碧霞，”她擡起頭，“念念真是繼承了嘉明的數學天賦，下午我忙到差點算錯數，還是念念提醒我的！”

喬芳芳還午睡了一小時養精蓄銳，因為大中午集市人不多，都回家吃飯去了。她本以為收錢這活不難，她好歹是大專生啊，簡單的加減法還能應付不過來？誰知人一多，她腦子就亂了，好像有很多毛線在裡面打結。

幸好葉碧霞是社交達人，會和客人聊聊天拉家常不着痕迹拖時間，童念也是個得力的小助手，喬芳芳才适應了這種高壓情景。

“真是一分錢一分汗水，做好小生意也不簡單啊！”喬芳芳總算知道為什麼丈夫一副不認為她能成功的樣子，陳立海認為她受不了這樣的苦，也看輕她的能力。

真是高高在上啊，她明明頂着婆家的壓力支持丈夫事業，還把他們的小家經營的好好的，憑什麼她闖事業需要支持的時候，迎接的是丈夫潑來的冷水。

還什麼一千塊他也不是給不起，但她敗光後就好好回家帶孩子，他會好好掙錢養家。

說得好像家裡的錢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哼，她喬芳芳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以為她自己沒本錢嗎？何況經過這次，她發現她是不喜歡教書但真心喜歡做生意，賺錢真快樂，怪不得男人這麼喜歡到處闖蕩。

童念側身坐在喬芳芳的車後座，屁股下墊着一塊長寬适中的小木闆，避免被硌到。她扭頭往車後方看，葉碧霞騎着三輪車緊随其後，還對童念笑了笑。

童念恍惚了下。

這輩子改變的事情和人太多了。童念有時候會擔心，這真好嗎，她會不會幹預太多？

但是讓她重走過去的路，看着媽媽老去，失去追尋自己夢想的動力，爸爸被漸漸同化成另一個樣子，自己随波逐流成為工作奴隸……

那就落子無悔。

童念也回以葉碧霞一個燦爛無比的笑。

不管如何，她會和家人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

當童念一家趕到村口，村裡家家戶戶早已亮起昏黃的燈，與上次中秋節時不同，這次沒人在外溜達，都在屋内吃着年夜飯，隔着牆壁和門戶，隻隐約聽到喧鬧歡笑，讓人感到由衷的喜悅。

過年了！

陳秀蘭早早起床拜神，照常去田裡除蟲澆水，摘新鮮的蔬菜，整理家中事務，準備各種過年時必備的小吃用來招待親戚……從早到晚忙碌下來，她的腰差點直不起來。但最重要的年夜飯還是得她來，大兒媳今年沒空，小兒媳大着肚子而且做菜還不如她嘞。

天沒黑下來她就已經把菜做好了，可人沒到齊，她隻能把飯菜溫在鍋裡。

“人都到哪裡了？”“怎麼還沒來？”

陳秀蘭忍不住走出去站在村道上往遠處望。

唉，有人！

她年紀大眼睛不好，燈光昏暗下隻看清是一個大人拉着一小孩的輪廓。

不對，大兒子一家一向是騎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