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記得，一定記得，大俠哥哥，我有個小忙……”童念辛勤地給陳金鑫錘起肩膀。

靜靜地站在一邊當木頭的方陸言雙手摁住自己的臉頰，做到笑不露齒。

他掉的牙更多，上下各有兩個大洞，最近話更少了。

呵呵，他就知道，是笨大俠不是陳大俠。

葉碧霞風塵仆仆地在女兒開學第一天趕回家，迎面收到一個大擁抱。

她還沒離開過孩子這麼久。

葉碧霞捧着女兒的臉細細地瞧，這是……胖了？又黑了？配上剪得極短的頭發，十來天沒見，她家這女兒變“假小子”了？！

“……”那堆閨女委屈了的話卡在葉碧霞喉嚨裡不上不下的。

而童念沒心沒肺地咧開嘴笑，潔白的牙齒和膚色形成了鮮明對比還不自知。

一年最曬的時間她都在鄉下，做完正事就帶着大黃在田裡到處撒歡，童念還嫌草帽太大，和她頭圍不适配，跑起來甩來甩去，于是頭頂烈日都不做防曬，任性了四分之一個暑假。

“媽媽，你回來正好，我有點小事情要你幫忙呢！”

“收購碎布料？做衣服的小配飾也要？”從鎮紡織廠下崗許久的前倉管組長袁梅疑惑道。

紡織廠在鎮政府幫助下勉強維持到了今年年初，為了補上員工的獎金，清算完資産後，還将倉庫裡的一部分不值錢的布料和其他材料分給了員工，畢竟這年頭小村鎮去喝喜酒還不興送紅包，都是送毛巾送布料送雞蛋，布料還算值錢，雖然不是整匹，加工廠都是些碎布料，但給孩子做件小背心、小内褲、小手絹什麼的也綽綽有餘。

葉碧霞點頭肯定，“廢報紙紙皮都有人收，我們收碎布頭也正常。梅姐，你是我們廠子裡人緣最好的領導，如果你願意，我想請你幫我聯系一下其他同事，隻要合适的樣式，漂亮的珠子、小到巴掌大的布料我也按重量收，出的價格肯定比廢紙高。對了，這些禮品也麻煩你收下吧。”一部分從縣城帶回來的手信加上兩袋新鮮的水果被放在茶幾上。

袁梅詫異地看着眼前變化極大的前下屬，黑色無袖上衣，米白色的幹淨新褲子，一段時間沒見，雖然還是紮着高馬尾，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她知道碧霞辭職去市場開了一家熟食鋪，但做小老闆也會讓人脫胎換骨的嗎？

這件事對手頭上有多餘布料和配飾的人來說當然是件好事，不說工廠倒閉時給她們分的材料，平日裡她們手裡也攢了不少東西，比起留着做抹布和玩具，還不如換點錢給孩子吃肉。

還有……袁梅瞥了好幾眼桌上那袋不便宜的紅蘋果。

自從她下崗，這金貴的水果她都沒買過了。

“那行，我來幫你找人。”

葉碧霞辦事越來越幹練，用比較公道的價格收購了三麻袋質量不錯的碎布頭和一大袋衣服小配飾，即一些小珠子、小紐扣，也就是這些紡織廠的女工手上才有這麼多種花樣的布料和配飾。

“錢隻用了一半，不過接下來媽媽也要忙自己的工作，你要自己搞定哦。”葉碧霞這個周末又要去縣城當監工，她肩頭上的壓力大着呢。

她去到縣城和大姐聊後才知道，童愛華不打算租鋪子，她直接在縣醫院附近，縣裡人口最密集的區域之一，買下了一個八十八平米的鋪位，還附帶一個閣樓可以住人。

葉碧霞還記得自己當初的震驚。

“大、大姐，這裡的鋪位每平米差不多上千吧。”寶豐縣緊挨着深城，改開後也撈到不少紅利，随之而來是外地人口不斷湧入，在去深城之前，葉碧霞是在寶豐縣第一次覺得城市裡可以住着這麼多人。她也會閱讀丈夫訂的報紙，也想買店面，知道人員越密集的地方，房子這些絕對不便宜。

“還行，沒有你想的那麼貴，我手頭上的餘錢還夠給一套房子的首付和裝修。”童愛華最近順利買到店鋪和房子，整個人都輕松不少。她盯了這條旺街大半年，總算抓住了這次機會，八萬塊的好鋪位，可遇不可求，不枉費她和前老闆老婆交好的精力。

“現在隻差裝修和你的加盟，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做生意的。你姐夫做生意總是要和那些大老闆喝酒賠笑，我不喜歡，還是踏踏實實做點小生意适合我。”童愛華想起康愛平還是會心裡抽痛，但她必須堅強起來，她是女兒的後盾。

再生一個孩子綁住丈夫？現在的童愛華根本沒這個想法。

她娘家人關心她，弟弟弟媳一起考上本科，兩人一看就是日後有出息的，侄女也聰明伶俐，小弟父母也在村裡過得好，她還不至于和一個為了求子去出軌的男人要死要活。

一次不忠，百次不忠。

而另一個童愛華卻因為借錢給娘家後底氣不足，選擇了忍，忍久了，也就習慣了。

“媽媽辛苦了！我沒問題的！”童念比了個OK，又忍不住輕輕地舔了舔有點松動的虎牙。

哎，她也到換牙的年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