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從後面突然搭上童念的右肩。
“嗬!”童念整個人往上縮了縮,壓抑地吸了口氣,發出一聲氣音。
“你、在、幹、什、麼?”又有一個頭出現在童念左肩。
眼角餘光瞥見是陳金鑫的大頭,童念努力把握緊的雙拳收回去。
三個男孩都跟着跑上來了,童念看着這三人的體型,略有所思。
用手示意他們湊近點,小小聲說出自己的計劃。
“你們等會……,然後……,明白嗎?”
陳金鑫很是疑惑,“為什麼我們要幹這些?”
“别問,照着做就行!”童念用力盯住他的雙眼。
“好、好吧。”
三個男孩站成一排,擋住了一個小茶幾。
小茶幾上放着一盆小小的綠竹和一個電話座機。
一個丢了孩子的家長為什麼臉上沒有驚慌、害怕,反而是尴尬、不自在。
是的,童念觀察了石家輝至少兩分鐘,他的表現更像是不想接公安的問話,眼神閃避,每句話都要思考一下才回答。
有吳來娣的表現作對比,童念心裡的懷疑越來越深。
這段時間裡,他看了三次手表,有次還用餘光瞟了一下電話的方向。
現在公安的問話應該也差不多要結束,她得抓緊時間試試。
老天保佑,她沒有猜錯!
童念雙手合十飛速拜了三拜,然後按下座機上的“查詢”鍵。
不過有沒可能是這個電話打出去的呢?
童念糾結了兩秒,還是翻到最新一次來電,不再猶豫地撥打出去。
反正她身上有錢,如果她賭錯了,她就賠電話費,而且……童念捏了捏手裡的作業本,她剛才鑽進去瞄到一眼據說是石政的出走留書,那字也太歪歪扭扭了,就是不知道鎮上的公安對筆迹鑒定熟不熟。
但話筒裡的嘟嘟聲比童念的心跳還快,她像被潑了盆冷水。
居然是無法接通。
是那邊正在接電話還是電話聽筒沒放好?
童念隻好失落地放下電話。
“好了,我們暫時沒有問題了……”
沒時間了,童念蹲在那撓耳朵,她果然是沒有做偵探的潛力,智力和運氣都欠缺了點。
“嘿,你們幾個小孩在偷聽什麼?這裡沒你們的事,趕緊回家乖乖待着!”住在陳金鑫樓上的何阿姨轉身時差點撞上方陸言,吓得語氣裡帶了幾分不滿。
衆人的注意力都從石家輝夫婦轉移到童念幾個孩子身上。
“這不是童老師家的……”有人話說了一半不敢再說下去,吳來娣瞪射出的目光令人汗毛聳立。
和葉碧霞關系好的幾人立刻看似不經意間隔開吳來娣和孩子們。
“來娣,我們陪你一起下樓找!”
“對對對,人多力量大,孩子在等着你呢!”
然而,正常人怎能拉得住一個發狂的人。
吳來娣明明已經走到門口,卻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我兒子不見了,他的女兒也别想好過!”
兇狠的表情讓童念誤以為自己穿進了什麼怪獸片場。
不是吧,她這個小身闆可撕不過膀大腰圓的吳來娣!
童念心裡警報早已拉響,奈何雙腳蹲得有點麻,小短腿也無法媲美正常成人的長腿……
她鑽!
童念靈活扭動身子爬進了那張“底盤”較低的矮桌,和椅子配套的紅木風格,看着挺有分量。
同時她大喊:“救命啊!”公安同志!
童念也隻能呼喚公安同志,誰讓童嘉明跟着卓校長回學校查資料,童昭明送完孩子就去做外賣員了呢?
她真是好慘一“孩子”!
兩公安中那男公安是個老經驗,在村鎮呆久了什麼奇葩事遇不上,他很快反應過來,從後面一把抓住吳來娣的雙臂。
“請您冷靜一下,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孩子!”
年輕的女公安因為經驗不足反應慢了點,但也趕緊擋在了吳來娣身前,溫柔又不失冷靜地勸導她。
杜铮三個小孩也從震驚中回過神,沖到紅木矮桌周圍,害怕眼前的瘋女人把童念拖出來打。
陳金鑫可清楚自己分量有多重,幹脆一屁股坐上那桌子,雙手緊扣兩側邊緣。
走到門口的大人們愣了又愣,擔心孩子占上風的心情又讓他們沖回來。
而反應最遲鈍的石家輝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口,因為煩躁拿出的煙,仍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整個手都在輕微抖動着。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
小茶幾上的電話鈴聲劃破了這片混亂。
石家輝平時隻吸煙,但一到周六晚上,雷打不動要約人喝酒,或是在家,或是出門。
這次他約上了在教育局當科員的老同學,得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這兩年縣城的每家小學都生源爆滿,教育局正籌備在明年新開辦一家小學,但部分校領導班子打算在年底考核後從鄉鎮的優秀老師中挑選,新上任的局長如此安排。
石家輝的心都要火熱起來了,一興奮,酒喝多了,單也是自己買的。
他可是有十多年經驗的“老”教師,如果不是新來的女校長隻愛用年輕的教師,怎麼會輪到童嘉明那種毛頭小子出頭!
他一定要調到縣城,把兒子的學籍也轉過去,上最好的學校找最好的老師,他兒子肯定能考上寶豐一中!
邁着“8”字步回到家,石家輝又醉又累地攤倒在了長椅上。
“吳來娣,吳來娣!你個衰婆娘去哪裡了!連燈都沒給我留!”
咿呀一聲,本來關着的房間門打開一條小縫,昏黃的光灑在石家輝的臉上。
他擡起手擋住這些光。
“爸爸,媽媽去上夜班了。”石政隻露出一隻眼睛望向自己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