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夜班?哦,上夜班。”石家輝的意識逐漸混沌。
“爸爸,我明天想去同學家做作業……”
後面的話石家輝完全沒有聽到。
再有意識時,吳來娣在用毛巾給他擦臉,見他醒了,壓低嗓音教訓他:“都叫你不要喝那麼多酒,幸好現在天不冷,不然像你這樣睡,肯定得病,兒子看到了也不好……”
石家輝不耐煩地揮開她,“石政呢?”
吳來娣疊好毛巾,捧起一盆水,繼續小聲說話:“門關着呢還沒醒,你小聲點,别吵醒兒子。”
石家輝也沒睡夠,酒意還沒散,進房間換了衣服繼續睡。
然後就是吳來娣說孩子不見了!
“你趕緊起來!兒子都不在家!”
石家輝頭痛欲裂,根本沒辦法共情吳來娣的焦急,“不就出門玩了嗎?”
“可小政把書包都背走了!存錢罐裡也沒錢了!糟了,小政不會因為沒有進到培優班離家出走了吧!”
“你看電視劇看傻了嗎,說不定是去家屬樓哪一戶玩了呢,你先去找找吧!”
石家輝終于把妻子敷衍走,又按着頭躺回床上。
他的頭可真痛!
客廳的電話卻響了。
這時候是哪位打電話過來?
“爸爸,我能不能晚上才回家?”
【小政不會因為沒有進到培優班離家出走了吧!】
【初次考核主要看你們帶教的班級成績和領導對你們的評價,如果有特别優秀的學曆或者進修成績,再或者有額外的競賽帶教成績,肯定是有加分的。】
【家輝,我可看好你,以後做了校長别忘了我這個老同學。】
【石老師,不好意思,石政不能旁聽……】
好你個童嘉明,卓校長有背景我整不了,難不成我還整不了你!
星星已經跑出來,将暗未暗的混色天空下,一群人站在路燈下張望。
沒過許久,卓校長領頭的一行七人從拐彎處出現,六個大人中間,那個矮小的身影是那麼的萬衆矚目。
“小政!”吳來娣爆發出短跑運動員的速度,沖向她的孩子。
石政顯得有點呆愣,表情空白地叫:“媽媽。”
衆人長籲一口氣。
“孩子沒事就好,孩子沒事就好!”
吳來娣松開兒子一擡頭就瞥到她今天喊打喊殺的那人,嘴角勾劃出很不自然的弧度,咧了咧又迅速抿回去。
那通電話是從校長辦公室打出來的,卓文清和幾個老師,包括童嘉明一起趕回學校,查閱石政所有同學的家庭聯系方式,用學校僅有的三個電話,一家一戶地打過去問。
沒想到是童嘉明找到了石政在哪裡。
石政去了他競賽班的同桌家裡,但那個學生平時和他不是一個班的。
“幸虧童老師細心,還把競賽班的學生聯系方式都找出來了。”
紙質時代,不同班的學生,自然是要花時間一個一個對應找出來的。
他們差點忽略了和石政一星期隻交集五節課的競賽班學生。
“我們一找到孩子,就打電話去石老師家了,幸好石老師家有人在。”
何止是在呀,簡直是六國大封相。
路燈下的人們臉色各異,剛一起去接孩子的老師疑惑問道:“怎麼了?”
童嘉明沒想到有這麼一天,他會過得如此“精彩跌宕”。
一回來,身上衣服皺巴巴,油膩膩的頭發亂糟糟的石家輝沮喪地低頭向他道歉。
他身後的兩個公安像是包青天禦下的捕快,嚴肅得讓人心裡發毛。
“我們已經口頭教育過這位先生,石先生也寫下不再僞造他人信件和破壞社會治安的保證書。”
女警似乎很喜歡小孩,她輕輕撫摸童念的頭頂,“也感謝你家孩子協助我們偵破案件。”她笑着看向童嘉明,“您為國家培養了一顆很優秀的樹苗。”
童念可以厚着臉皮對别人說彩虹屁,但被警察小姐姐這樣真情實感地贊賞,才用了八年的新臉皮紅了又紅。
“童老師真是對不起,都是我太急太蠢了,你要怪就怪我吧!”不等别人回答,吳來娣站在丈夫和童嘉明之間先給自己扇了幾個大巴掌,“你别怪老石,他是太重視兒子了!”
石家輝像一隻失去了尊嚴的喪家之犬,而他的兒子石政看似驚慌地躲在媽媽後面,眼珠子不安穩地到處亂瞟。
童念感覺自己在看一場荒誕劇。
一開始接到電話,大家對孩子其實在同學家玩的事實都有點不可置信,但總的來說,都是喜悅的。
隻有石家輝,他的第一反應是舔唇、吞咽口水,他在緊張。
他緊張什麼呢?
緊張謊言被人拆穿。
激情犯罪占了犯罪案件的大部分,因為憤怒、嫉妒等等負面情緒湧上頭,理智十不存一的時候,人就會幹出一些瘋狂的事。
童念從桌底爬出來沖過去按免提,問清楚石政那個同學家的電話,隻要用父母想聽孩子聲音的借口就行。接着一核對,童念在所有人變幻的目光中大聲講出了她的發現,和拿出那個從石政房間搜到的作文草稿本。
“念念,我還是搞不懂啊,到底發生了什麼?”陳金鑫撓頭抓耳,四人中當屬他最困惑。
信怎麼又變成石老師寫的,石老師明明知道石政在哪裡幹嘛不說出來!
方陸言和杜铮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帶着濃濃的震驚和不解。
震驚于石老師之壞,不解剛才還對着童念兇巴巴的大嬸突然要自打巴掌。
杜铮抿了抿唇:“我覺得最應該被打的是石老師。”
方陸言贊同點頭。
得知背後真相的童嘉明笑容都僵住了。
他想過孩子因為害怕父母給的壓力而說謊,但萬萬沒想到搞出這件事的是石家輝!
再怎麼想,如此錯漏百出的事,真的是一個正常人能想出來的嗎?
這讓習慣了教學、做題嚴謹的童嘉明,實在不能理解。
“石老師,你為什麼要這麼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