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青一怔:“怎麼,你不會是懷疑羅先生吧!”
林安沉默不語。
風青站起身來,肅然道:“當然是真的!不隻昨夜,羅先生從昨日下午便在我們房中,直至今早才走。”
林安卻仍舊不能釋懷,回想昨日出租屋案,真兇不也有所謂的不在場證明。她想了想,又道:“你畢竟醉得不省人事,如何能夠确定?”
“你就算不信我,也得信風樓吧。昨日他滴酒未沾,一整夜都未曾離開半步。”他說着,看向風樓,“是不是?”
風樓認真回想片刻,點頭道:“的确如此。他們兩人醉酒後,我将他們搬到床上,自己就靠在桌旁,幾乎一夜未眠,不可能有人中途離開而我未曾察覺。”
風青跟着道:“師娘生前剽悍,羅先生常常叫苦不疊,若說是羅先生将那場意外遷怒于人,甚至還為此痛下殺手,實在是不可能!”
林安又思索道:“那另外幾人呢,會不會是與師娘親如母子,因師娘的死而産生殺機?”
風青搖頭:“師娘那麼兇,怎麼可能親如母子?除了我與風青年紀小沒辦法,其他人對師娘都怕得很,唯恐避之不及。反倒是羅先生,人緣一向很好,待所有人亦師亦父。”
從這裡離開後,林安在心裡反複琢磨着風青風樓的話。
十年前的大火,十年後的密室兇殺。而死者董賢,正是兩者的一個交點。
董賢在死前曾約見羅先生,他到底有什麼事要單獨去說,這與他的死是否有關?
念及此,林安頓住腳步,轉身向董賢的房間而去。既然他還有尚未做完的事,也許在他房裡,能發現一些線索。
董賢與苗岱豐、晁儉同來,所以也住在一個偏院中。
林安依着上午來時的印象,推開了一扇屋門,進去之後卻是一怔——屍首不見了?
再一環視,這屋裡沒有記憶中的繩圈,也沒有僞裝自殺踢倒的闆凳,林安這才反應過來——走錯房間了。
上次來時一心想着命案,而這幾間屋子從外面看起來又别無二緻,大概是将左右兩邊記混了。
林安正要退出屋去,廊外卻依稀傳來人聲。
林安暗暗叫苦,若被發現自己私闖别人房間,一句“走錯了”也不知能否取信于人,實在難免尴尬。
廊外的聲音越來越近,人聲中帶着某種急切,卻又壓得很低,聽不真切。林安心念一動,一個箭步拉開牆邊的大衣櫃,閃身躲了進去。
林安尚不知這間房所住的是苗岱豐還是晁儉,人聲已很快進了房内,林安一聽便是一愣——竟是兩人一起來了。
“既然不是你,那是怎麼回事!”晁儉的聲音聽起來是一如既往的膽怯。
“我不知道!”苗岱豐似乎也有些激動,不似他在衆人面前時那般意氣風發。
“所以說……真的有鬼!”晁儉的聲音開始顫抖。
“胡言亂語!”苗岱豐呵斥一句,底氣卻稍顯不足,“不要自己吓自己,董賢就怕鬼,所以他才會死!”
仿佛是他這句話震懾到了晁儉,房中短暫地沉默了片刻。而後晁儉再次開口,便也不再提鬼怪之說,隻道:“那位景都來的陌大人,不知能否看穿這一切……”
苗岱豐的語氣也緩和了幾分:“我要去景都赴任,早已打聽過了。這陌大人雖斷案如神,卻墨守成規,不通人情,這次恐怕連他也難。”
林安:……
墨守成規?不通人情?這簡直是自太陽打西邊出來之後,最令人震驚的事情了。
——苗岱豐顯然不知道,泊陽侯府是如何淪落為褫奪侯位,門庭冷落的。
林安忍着笑,心裡倒也明白,景都乃天子腳下,王侯将相、高官豪強聚集之地,關系盤根錯節,就拿先前的華莺苑來說,一個歌女身死,也扯到了相府與侯府身上。
景都府尹這個容易得罪人的差使并不好做,最好的辦法,便是給自己立好一個人設。
一心解案,不通人情——這絕不是陌以新,卻是最适合景都府尹的人設。
“咳咳。”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他的嗓音清隽微冷,若雪落清河,不帶絲毫多餘情緒,卻自然透出一種從容與疏離。
林安一下子便聽了出來。
——是陌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