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子裡的林安微微訝異,櫃子外的兩人更是呆愣當場。
一陣沉默後,才終于有人僵硬着打開了房門。
苗岱豐的聲音極度緊繃:“陌大人,下官無禮,下官知罪!下官絕非有意在背後議論大人,隻是實在憂心此案,才一時失言……”
他如連珠炮似地解釋着,隻聽聲音林安便可想象出他滿頭大汗的模樣。
可不是嘛,他原本一心想套近乎,好不容易算是搭上一點關系,轉眼就在背後議論别人,還被正主抓個正着……更要命的是,他議論的那些話,實在算不上中聽。
林安抿嘴忍笑,苗岱豐鬧這一出,真是社死啊。
陌以新輕笑一聲,笑聲中絲毫不含怒意,他道:“本官偶然經過,原本不欲多聽,隻是方才耳中溜進一句,實在有些好奇,請問苗兄,什麼叫——‘怕鬼所以會死’?”
苗岱豐緩了幾口氣,勉強還算冷靜道:“下官的意思是……既然此案是鬼殺人,自然最怕鬼的人最容易被鬼盯上。”
“原來如此。”陌以新淡淡道。
又是一陣沉默,苗岱豐見陌以新似乎沒有離開之意,又小心道:“下官實在失了分寸,還望大人海涵,大人不記小人過。”
陌以新沒有接話,林安卻聽見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這道腳步聲沉穩而從容,在她躲藏的櫃子前停了下來。
林安心頭一跳——不是吧,他不會是對這櫃子産生了什麼興趣吧!
“嘩啦”一聲,櫃門被人從外拉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林安眼前。身形颀長,黑眸沉靜,那身菘藍色長袍矜貴而清冷。
林安的神情僵在臉上,一旁的苗岱豐與晁儉再次石化,連一向古井無波的陌以新也露出一絲訝異之色。
“呃,大人……”四目相對,林安硬着頭皮擠出一絲笑。
方才還在幸災樂禍嘲笑苗岱豐社死,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好像後來居上了。
陌以新已經斂起那一分意外神色,面上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淡定道:“兩位受驚了,本官原是在與安兒姑娘捉迷藏,四處尋找時才無意聽見兩位交談,沒想到安兒姑娘竟果真藏在這裡,實在是古靈精怪了些,兩位莫要見怪。”
捉……迷藏?林安繼續石化。
一來,她沒想到這裡也有捉迷藏這種遊戲;二來,她更沒想到陌以新好歹一個府尹,能用如此淡定的口吻說出捉迷藏這種台詞……
還有,“安兒姑娘”這個稱呼是怎麼回事!
躲在别人衣櫃裡又哪裡古靈精怪了啊喂!
苗岱豐和晁儉仍舊讷讷無言,他們本就對陌大人身邊這位姑娘或多或少有些好奇,此時更加無所适從。
破案期間……捉迷藏?這位在傳聞中深藏不露、清正不阿的府尹大人,難道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癖好?
陌以新拉住林安的手腕,将僵硬的她從衣櫃裡拉了出來,而後對兩人溫雅一笑,道:“告辭。”
即便是社死,也能社死得如此優雅而風度翩翩,林安心裡不得不服。
走出不遠,陌以新便輕輕松開手,低聲道:“冒犯了。”
林安一愣,釋然道:“沒事,反正這兩個人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陌以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要忘了,苗岱豐正要調往景都為官,還幾次說要登門拜會。”
林安吐了下舌頭,道:“那方才的事……他若是說出去,不會有損大人官聲吧?”
陌以新眉心一跳,似是無言以對:“……随便他吧。”
林安心裡哀歎一聲,又狐疑道:“大人如何知曉我躲在櫃中?”
“櫃門有縫,我隻知裡面有人,卻不知是你。那二人注意力太過集中,才不曾發覺。”陌以新頓了頓,“你如何會在苗岱豐房中?”
林安無奈道:“我是想去董賢房間看看,結果走錯了門,恰巧撞見他們回來,又聽見他們不知在低語什麼,一時好奇,就先躲進櫃子了。對了大人,你又怎會在門口偷聽?”
“我并非偷聽。”陌以新糾正道,“隻是要去董賢房間,碰巧路過而已。”
林安挑眉:“大人怎麼也想去董賢房間?”
“風青風樓怕耽誤送舍利的旨意,兩人一合計,便讓風樓帶着舍利先行上路,方才已經啟程了。”
“所以呢?”林安狐疑,這不完全答非所問?
“所以,我們可以在此處放心多留一日,方才,羅先生已為我們安排好房間。”
“所以呢?”
“我在房中安頓時,忽然發現董賢的房間裡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董賢房門口。
“什麼東西?”林安忙問。
陌以新的腳步在靠牆的書桌前停下。
林安思忖道:“這裡原本是書院,有書桌也不奇怪吧。”
“我是說桌上。”陌以新道,“這裡,有筆墨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