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屋外的衆人都不由震驚,鄭白晴房中的字畫之上,怎會出現火藥?關山院剛剛丢失了一包火藥,難道竟是鄭白晴偷的?
宇文濤的神情僵住,額上冒出冷汗,不由在心裡大呼冤枉,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收養了十來年的女孩子,好端端怎會去偷院裡的火藥?
陌以新将這一點暫且擱置,又在房中仔細搜索一番,卻沒有再發現什麼異常。
此時已至午後,所有人都還未用午飯,又馬不停蹄前往方初雪的房間。
這裡也是最普通的閨房布置,房中十分整潔,一切擺設從簡,搜索起來并不費事。
很快,林安便在衣櫃深處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古怪的小包袱。将小包袱打開,裡面是個小紙包,再将紙包打開——黑色粉末——紙包裡包着的,赫然又是火藥。
林安與陌以新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蹊跷。方才在鄭白晴那裡看到了星□□痕迹,此刻又在方初雪房間搜出一整包火藥,偷盜者究竟是誰?
便在此時,風青忽然叫道:“大人!”
兩人回過頭去,便見風青抱着一個簸箕,三步并作兩步地走近道:“這裡有一些碎紙片!”
風青說着,從簸箕裡捧出一把碎紙片放在桌上。紙片顯然是被撕碎的,字已殘缺不全,隻餘下幾個較大的碎塊,依稀可以辨認出來。
“亭……證……火藥……子時……”風青念着拼湊出的字迹,“這是在說什麼?”
陌以新回頭問道:“院中可有一座亭子?”
宇文濤答道:“是,有,後院坡上有座八角亭,院裡就那一座亭子。”
林安思索道:“看來這幾個字,正是時間、地點和事由。”
風青沉吟片刻,也回過味來:“你是說,子時……八角亭?有人約見方初雪?對了!或許鄭白晴偶然發現是方初雪偷了火藥,便約見方初雪,想以此威脅她離開這裡,遠離宇文雅山,沒想到卻被方初雪殺人滅口。”
任一巧神色一動,仿佛想起什麼似的,喃喃道:“不錯,因為少班主的緣故,白晴一直不喜歡方初雪,總想挑她的刺。從前便有幾次,我無意發現白晴潛入初雪房間。也許,白晴正是因此才發現了方初雪房間的火藥,也是因此……才遭到了殺身之禍!”
“不,不會的!”宇文雅山神色痛楚,滿臉不可置信,“初雪向來恬淡溫和,怎會私藏火藥,又怎會殺人滅口?”
“少班主!”任一巧漲紅了臉,轉眼已是淚流滿面,“白晴她……她是和你一起長大的,你不喜歡她,她不怪你。可如今,她遭人毒手,屍骨未寒!而你,卻對元兇處處包庇,你……你對得起白晴嗎?”
宇文雅山渾身一顫,整個人向後倒了兩步,幸而被宇文濤扶住,才沒有跌倒在地。
“好了。”風青像模像樣地制止了兩人的争執,看向陌以新,“案情自有大人定奪,你們就先下去吧。”
宇文濤扶着宇文雅山,補充道:“大人若有需要,不如便留在寒舍,以便随時搜查取證,草民一定盡心配合。”
先是隐瞞火藥失竊,又不及時上報失蹤,宇文濤生怕這位大人一個不高興,便将罪責怪在他的頭上,态度殷勤極了。
陌以新點了點頭:“本官正有此意。”
衆人一一退下,房内隻餘陌以新、林安、風青三人。
風青提議道:“大人,是否要下發海捕文書?”
陌以新卻沒有回答,視線停在桌面之上。
林安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桌上是一個小小的敞口香爐,和所有普通香爐一樣,裡面隻有一些燃香的灰燼,并無古怪。
風青待要追問,陌以新卻道:“走吧,先吃飯。”
飯後已近傍晚,天色開始昏沉起來,令整個關山院愈發顯得陰郁。
宇文濤安排陌以新一行住進一個小偏院,林安卻沒有在屋裡歇息,而是邁步向後院走去。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此案似乎頗為分明——
鄭白晴發現了方初雪藏在房中的火藥,想用這個把柄拿捏方初雪,□□。如此意外收獲難免令她心中激蕩,回房後便撫摸了那幅字,卻不慎将在方初雪那裡碰到的火藥沾到了字幅上。
而任一巧也說,鄭白晴在失蹤前兩日頗為開心,還說宇文雅山不會和方初雪在一起了。前後聯系起來,一切仿佛都說得通。
可是,林安心中卻仍有重重疑慮。第一點說不通的便是,倘若果真是鄭白晴發現了方初雪偷盜火藥的證據,她根本不必私下約見方初雪,隻要直接告發就行了。
“八角亭……”林安默念着這個名字四下遊蕩,果然在後院偏僻處的一個緩坡上,找到了宇文濤所說的這座涼亭。
這是一座很高的八角亭,亭子正中有一張白色圓形石桌,石桌兩邊有兩個石凳,此外便别無他物,一覽無餘。
林安在亭中四下打量,很快,視線便停在了石凳圓墩墩的底座上。林安俯下身子細看,眉頭漸漸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