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搖了搖頭:“這雨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打在身上怕是不好受,我去去就來。”說罷擡步便走。
誰知還未走出一步,便被拉住了。林安一怔,回頭,陌以新正伸手拉住自己的手腕。
“等等。”陌以新喚了一聲,聲音溫醇如酒。
“大人?”細雨中四目相對,林安不解看他。
“林姑娘方才說什麼?”
“嗯?”林安一愣,“我說,我去取傘來。”
“不,後面那一句。”陌以新仍然拉着她的手腕,沒有松開。
“我說,這雨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林安還未說完,已被打斷。
“斷了線的珠子……”陌以新重複着,若有所思。
林安垂眸看看牽着自己的大手,有些窘迫。
來自現代的她,自然不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而窘迫,她知道,陌以新是聽到她方才的無心之言産生了什麼想法,才會這樣拉住她。她隻是不知道,自己此時是該動還是不該動了。
就這樣,陌以新若有所思,林安進退兩難,一人的手仍牽着另一人的手腕,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着,沉默着,在雨中各懷心事。
“大人!”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陌以新和林安同時回過神來,又同時回頭看去,是風青。風青正舉着把傘,懷中抱着一件披風,胳膊下還夾着把傘。
“你、你們……”風青目瞪口呆。
林安一愣,感到自己的手碗被松開,這才明白風青是指什麼,不由也有些尴尬。
風青吐了下舌頭,将披風往陌以新懷裡一塞,又将胳膊下夾着的傘塞給林安,撓了撓頭,道:“大人受不得寒,就算是心情愉悅,也不能站在雨中一動不動地淋着啊。”
心、心情愉悅?林安正撐開傘舉到兩人頭頂,聞言更窘,連忙解釋:“不過是我方才的話讓大人想到了什麼,一時失神才——”
“大人可不是會因為失神而失态的人。”風青咂了咂嘴,打斷林安的解釋。
陌以新剛披上披風,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想起自己方才無意識拉過的纖細手腕,腦海中閃過昨夜燈燭下女子掀起的衣袖,隻覺被雨水淋濕的掌心莫名一熱,不由輕咳一聲,轉向林安:“抱歉,是我失禮了。”
“沒事。”林安已經淡定,擺了擺手,“大人不必介懷,我明白的。”
女子的坦然與釋懷令陌以新莫名胸中一滞,他看向風青,沉聲道:“你還有事嗎?”
風青隻覺大人忽而嚴肅起來,暗自腹诽一句,卻不敢再東拉西扯,直接道:“大人,兇器找到了!”
“什麼!”林安一驚。這兩日衙差們在關山院裡四處搜尋,都未見到兇器的蹤影,現在竟真找着了?
她連忙問:“在哪裡找到的?”
“就在後院八角亭那裡的緩坡上。”風青道,“丢在草地裡,被雜草遮蓋住了,準是衙差們昨日沒有用心搜,剛剛才有人發現。”
他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個白布包,道:“我給大人帶來了。”
陌以新接過布包,随即展開。
布中裹着一柄短刀,約莫五六寸長,刀刃鋒利,刀柄略寬,末端有一個空心小環。
本是一柄尋常短刀,林安的視線卻直直停在刀柄上,眼中滿是訝異。
——這柄刀的刀柄,是紅色的。
林安眼前迅速閃過昨夜黑衣刺客手中那一抹紅,轉頭看向陌以新,恰好對上他的視線,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神色皆微變。
風青尚不知此事,見兩人如此意外,善解人意道:“紅色刀柄的确不多見,方才衙差去找大人禀報時,宇文濤正好瞧見,一眼就認了出來!”
“什麼意思?”林安問。
風青最是享受于為人解惑的成就感,這便慢條斯理地講述起來。
原來,關山院有一項雜耍,名叫“紅顔怨”,是要在長長的紅綢末尾系上短刀,以紅綢作舞,同時展示飛刀絕技。紅綢翻飛之際,系着的短刀也會随之飛出,擊中靶心。
刀柄末端的小環,便是用來系紅綢的,宇文濤特意将刀柄設計成紅色,就是為了與紅綢融為一體,更加美觀。
林安不由稱奇,這個雜耍,既有紅綢作舞的妩媚動人,又有飛刀淩空的驚險刺激。溫柔刀,紅顔怨,這個關山院,果然别出心裁,難怪能在景都小有名氣。
不過,她更在意的自然是——難道昨夜黑衣人所用的匕首,竟是出自關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