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不由愕然,自打來到這個世界,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女子如此大聲說話。然而這聲音雖高,卻清脆悅耳,毫無粗魯無禮之感。
林安看向陌以新,又随着陌以新的目光看向蕭濯雲,果然看到蕭濯雲一副棘手的模樣,還未及多想,已見門外之人沖了進來。
一個茜色衣裙的少女在桌邊站定,一手指向蕭濯雲,嗔怒道:“你方才說什麼丫頭片子!”
隻見這女子不過二八年華,眉目生得極秀,杏眼微圓,眼珠一轉便透出幾分靈氣。
她一襲衣裙豔而不俗,繡着金絲暗紋,随她微動間隐隐泛光。腰間系着纏金流蘇,步履輕快,又多出幾分不拘禮數的潇灑。
她站在那裡,氣息鮮活,即便是一副怒容,也似春日枝頭最俏的一朵花,明豔、張揚,又帶着未谙世事的嬌憨與率直。
她擡起下巴俯視着蕭濯雲,眼中藏着幾分天生的傲氣,卻不叫人反感,反因那不經意間流露的自信而令林安頗覺親近。
蕭濯雲尚未開口,女子又道:“好啊,我尋你幾日不見蹤影,竟是去找别的女人了。蕭濯雲,我跟你沒完!”
旁邊幾個小厮見狀不妙,忙埋下頭連聲道:“二公子,小人知罪,小人實在攔不住公……姑娘。”
蕭濯雲一手扶額,一手揮了揮。
小厮們忙感恩戴德地退了出去。
那女子怒容中夾着委屈,繼續道:“蕭濯雲,你知道我有多急嗎?這幾日來,我吃不好睡不好,也找不到人幫我,隻能想到你。你、你卻不見人影,跑去找女人風流快活……我、我真是——”
女子說着,俏臉都已漲紅。
很顯然,這女子不知茗芳之事,方才依稀聽見蕭濯雲說到一句丫頭片子,便誤會他尋歡作樂去了。
蕭濯雲從聽到女子的聲音開始便一臉無奈,見她闖進來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女孩一見他便誤會吵鬧,他本有些怒氣,此時見她委屈模樣,卻又一時間怒氣全消,隻覺手足無措。
“這位姑娘。”還是陌以新開了口,“這些日子,濯雲是受在下所托,去幫一個大忙,絕非風流快活,姑娘莫要誤會。”
“嗯?”女子眨了眨眼,剛剛醞釀出的淚意便收了回去。
她這才看向陌以新,眼眸微眯,上下打量,環臂胸前踱了幾步,道:“你是何人?憑什麼叫他幫你的忙?”
蕭濯雲此時才開口道:“這位是景都府尹陌大人,我父親的義弟。”
女子眼神一動,不由恍然:“原來你就是那個陌以新?”
陌以新溫和笑笑:“正是下官。”
“下官?”女子眉心一蹙,“你、你為何要自稱下官?”
“回七公主,下官不敢不遵禮數。”
“你、你知道我是誰?”女子愈發愕然。
“公主天生貴氣,自與凡人不同。”
七公主轉轉眼珠,輕笑一聲:“那你為何不猜我五皇姐或八皇妹?”
“回七公主,下官聽說五公主尊貴雍容,而八公主文靜内向,故而——”
“你!”七公主被噎得氣結,狠狠坐下,不耐地揮揮手道,“罷了罷了,算你聰明,本公主不與你計較。”
“好了,盈秋。”蕭濯雲道,“我正與陌大人談正事,你沒事了就快回宮去吧。”
“喂!”七公主又站了起來,急道,“誰說我沒事!你沒聽到我方才說找了你好幾日嗎?我有事,有大事!”
這七公主面容嬌好,加之表情豐富,一颦一笑皆大方鮮明,率真自然。即便是發怒或心急的模樣,也令人頗覺靈動。
“究竟出了何事?”蕭濯雲無奈道,“帕子弄丢了?簪子摔壞了?小狗生病了?唉,公主大人,小人知道您千金貴體,難免貴人事忙,但是小人也很忙啊。”
聽蕭濯雲這話,恐怕七公主往日時常以這些事由前來找他了。
七公主臉一紅,跺腳道:“這回真有急事!”
見蕭濯雲仍舊不以為意,七公主似是下了決心,一咬唇,繼續道:“薛信明日離京,我……我要同去。”
“什麼!”始終漫不經心的蕭濯雲,聞言拍案驚叫一聲,“你、你要随他去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