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哭聲震天,三隊人馬攘臂嗔目,推推搡搡,花轎旁邊讓出一大片空地,其餘人頭破血流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遠處獨步春應聲出鞘,劍影如遊龍一般掠過,四周厮殺的邪祟在無聲中瞬息間身首分離!
但是沒用。
“咯咯”、“咔咔”
彌枝剛感覺到獨步春的氣息,安心了還沒一秒,就聽到如此令人牙酸的響聲。
像是骨頭互相用力擠壓産生的動靜。
黑暗中,寒霜驟降,血氣彌漫。靥星刃努力散發神光籠罩彌枝,卻因為沒有靈力護體,她呼出一口渾白氣體,用力握了握拳。
還不能暴露。
她不知道轎子外頭發生了什麼,但其他人卻知道。
那跟着她的送親隊伍全部斃命,身首分離都不算,有的人連内髒都被掏了出來,正被那邪祟吃進嘴裡細細咀嚼。其餘兩頂花轎早已塌陷,裡面的人偶碎片咕噜噜滾了一地,兩個新娘的頭被邪祟咬得稀爛,被紅蓋頭欲蓋彌彰地蓋住一半,露出一隻瞪圓了的眼睛。
姜雲溪被沈衢塵勒令在後,不免有些着急:“宗主,再不出手,師妹恐怕會有危險。”
沈衢塵聞言捏緊了指腹繩結。
“再等等。”
那些螓吃完了人,又見其他轎子都是空的,便悉悉索索,朝着彌枝的轎子爬了過去。
那蒼老女聲又響了起來。
“聖仙,你瞧瞧,那些名門正派明明就在不遠處,看着你以身入局,如今危在旦夕,卻也不打算來救你。”
彌枝雙手已經被寒霜凍僵了,表面浮出一層冰霜,她牙關緊咬,沒有回答。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裙擺,從蓋頭縫隙看去,那邪祟嘴的位置裂開一道深淵巨口,就要對着她小腿咬下去!
轟——一聲巨響,彌枝那頂轎子被人從外面一掌打碎,一人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花轎,彌枝手腳都被凍僵,踉跄半步,被那人一手抄膝抱在懷中狂奔:“美人莫怕,有我在此,定會保護姑娘周全!”
彌枝道:“你是誰?!”
那人爽朗一笑:“在下銅雀樓弟子百裡宣衡,正是被指婚給姑娘的那位百裡家小郎君,我知道姑娘是被迫嫁與我,這些天也遭受不少委屈。放心放心,此事宣衡給你做主,不願意嫁就不嫁!”
來了!
透過縫隙能看到來人也是一身大紅嫁衣,繡着花好月圓琴瑟和鳴,和彌枝身上如出一轍。
彌枝不動聲色:“你怎知我不願嫁?”
百裡宣衡腳下一滑,接下來的話都遲疑不少:“我還以為......不曾想姑娘竟然有意于我,那.....在下倒是也能直接将姑娘送去那銅雀樓,隻是家中規矩森嚴,姑娘嫁進去難免要受些委屈,我母親她思想封建,若是一胎是個女兒,那必然橫眉怒目,還會讓姑娘生個二胎三胎。我知道姑娘之前有個中意郎君,這事家父家母也知曉,免不了要問責一番,姑娘你......”
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就差沒告訴彌枝他已經給他們未來兒子取好了姓名。彌枝覺得這人說話方式好像自己師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握緊短刃的手松了不少。
“銅雀樓庇佑羽山,阿珠自然是願意嫁給郎君的。”
“這樣嗎。”百裡宣衡語氣輕松:“那阿珠便抱緊我,這裡邪祟籠罩,你再呆下去會渾身靜脈凍僵,終身無法行動。我先帶你沖出這裡。”
彌枝隔着蓋頭和百裡宣衡對視一眼,袖袍下的手乘機捏了個禁符輕飄飄落在地上。
一盞茶的功夫,彌枝感覺手腳終于回溫,而百裡宣衡也道一身“失禮了”,将她放了下來。
百裡宣衡道:“阿珠,翻過這座山,前面就是百裡家駐守山脈,我帶你回家,給你治好傷處,明日便舉行婚禮。”
彌枝沒應聲,反而問道:“那些東西是什麼?”
“你說襲擊你的那些東西嗎?是‘螓’,魔物螓首的侍從,長得非人非物....哎!把手放下!我勸你可别好奇哦,我怕你吓哭咯。”
彌枝再次放下要掀開蓋頭的手:“數量多少?”
“百來隻吧。”百裡宣衡手中劍光閃過,語氣輕松:“沒事,我們已經安全了。”
彌枝握着顫動得靥星刃不置可否,百裡宣衡重新拉起她,二人疾步而行。
“你可知羽山如今為何會有如此多的邪祟?”
“害,還不就是因為那上任女帝,她自己走火入魔,容顔盡毀,走火入魔後便見不得比自己貌美的女子,而新娘子又恰好是最漂亮的女子,一來二去,羽山死的新娘子便離奇的多,後來羽山沒有人家再敢大操大辦,但在這之後,大家才發現死的不僅僅是新娘子,隻要是身處羽山的女子,都會被那邪祟所殺。”
“那事發當時,銅雀樓為何沒有任何措施?”
百裡宣衡道:“因為事剛發時,死的正是百裡當家主母——第三任羽山女帝,毋玉。銅雀樓認為第四任女帝走火入魔本就家醜,第一件事居然殺死了上一任女帝,這本就聞所未聞,奇醜無比,自然不肯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