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玉?
彌枝道:“若是這麼說,那你們所說‘第四任女帝殺人是因為嫉妒對方容顔’便不成立,毋玉女帝我知曉,十五歲上任,二十五歲因靈力不支告老還鄉,與當時的家主百裡文宏情投意合,嫁做人婦。”
“正是如此,可你有一點說錯了,毋玉母親可是那年當世第一美人,螓首會挑她下手一點都不奇怪。”
彌枝問:“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百裡宣衡道:“不是,她膝下無子,羽山女帝需要大量攝入魔息,長年累月下去,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說着,歎了口氣,語氣裡有三分心疼。
“百裡公子,我還有一問,你可能幫我解答?”彌枝道:“前幾日分舵出現千靥聖仙之事公子可曾聽聞,若真如你們所說,這螓首乃是第四任女帝走火入魔所緻,可為何那天出現的會是千靥聖仙?”
百裡宣衡撓撓頭:“說不準二人在魔域相遇,分外投緣,聯起手來作案呢?”
彌枝就差沒給他翻個大白眼。
百裡宣衡見她不說話了,湊近了笑嘻嘻道:“逗你玩呢!我有這麼不靠譜嘛!”
看你長得就是個不靠譜的樣!
彌枝心裡想着事,沒工夫理他,由他牽着又往前行了一段,隻是她頭戴鳳冠蓋頭,腳踩紅繡鞋,一手被拉一手還要扯裙擺,實在不好走,因此兩人前進速度并不算快。
晃動的視線中,他們碰巧踩過一個小水窪,彌枝不經意間低頭一看,當即如遭重擊。
那水窪裡一晃而過的,分明是她自己的臉!
不是上輩子易容後,而是面具之下,她真正的面容。
彌枝腳步頓時停住,百裡宣衡敏銳察覺:“怎麼了?”
彌枝顧不上回答。
難怪....難怪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原來沒有違和才是最大的違和!隻是死而複生太過驚駭世俗,她根本沒有機會去往那方面想!
她顫抖着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丹府處,沒摸到那個猙獰的豁口,心下更是大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年仙魔大戰她被剖丹後又遭遇萬箭穿心,就算不至于屍骨無存,但怎麼可能從原體内複活過來。
話又說回來,她先前好像就頂着這張臉出現在沈衢塵面前。
......
彌枝有些恍惚。
算起來,她也許久未曾見過自己這張臉了。
不過幸好她當年因為得罪得仇家不少,外出遊曆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從未有人見過她真正的面容。不然以她如今的狀态,恐怕連個易容術都捏不出來。
彌枝咽喉上下滾動,勉強笑道:“繼續走吧。”
隻是她如今心神巨震,一個不察,這一路設下的禁符便悄然斷裂,留下一個小小的紙人站在原地。
等沈衢塵跟着她一路留下的标記趕來,就看見标記蜿蜒到那個小小紙人身下就切斷了聯系。
姜雲溪道:“那百裡家上下沒有一個好人,師妹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沈衢塵将那紙人召到手心,漫不經心摩挲片刻,道:“繼續往前。”
“是!”
——
一路跋山涉水,到了百裡府邸,已是半夜,彌枝累的氣都喘不動了,被百裡宣衡攙扶着入了内室:“阿珠,你今晚且歇在這裡,等明日一早喜娘就會過來重新給你梳妝,今天真是委屈你了,但好在我們成功到家啦,以後有我在,不會再把你置入危險之地了!”
彌枝對少年人的宣誓不置可否,她倚在木椅中,紅蓋頭還蓋在頭上,一節細白腳腕從裙下伸出,懸在那晃晃悠悠。
百裡宣衡看了眼饞,手伸過去碰了碰彌枝的紅蓋頭,被她躲開:“拜堂之前不能掀蓋頭。”
百裡宣衡撓撓頭:“好好好,那我就先走了,要是出什麼事,你就大喊我的名字,我會立刻趕來。”
彌枝點點頭,聽見關門聲後,她靜坐了片刻,猛地扯下蓋頭,惡狠狠扔在地上。
室内隻有一隻殘燭搖曳,彌枝一擡頭和一面巨大銅鏡四目相對。
她緩緩扔了頭上鳳冠,金钗,直至黑發垂落,她端端正正坐在妝奁前,朱紅燭火輕晃,鏡中映出她清亮眉眼,隻是臉頰過于蒼白,無半分血色,因體力耗盡的緣故,兩片薄唇也是血色極淡。
彌枝深吸一口氣。
她沒看錯,真的是她原本的臉。
這樣一看,所有疑點如今分外清晰:為何這阿珠分明仙骨絕佳卻沒有金丹,為何三魂七魄具在,為何她的神魂對阿珠的身體沒有任何排異反應?
因為這就是她原本的身體!是那個死在仙魔大戰時期的千靥聖仙,隻是原本僞裝的皮囊被毀去,真正屬于她的面容浮出水面,而那副面容随着她被挖走的金丹和消失的神器,不知為何出現在了一個魔族手中。
這十八年間,有誰對她的身體做了什麼,讓她保持了十八年前的模樣,然後一朝醒來,被正在拐賣少女的羽山拐走,扮作了一個農戶之女順勢嫁入銅雀樓中。